白冰的话,说的很对江灵的胃口。
且不说江富学了几个字以后神气的尾巴都翘到天上又拐了弯回来缠到身上,单说二娃因为会写自己的名字,就对江灵洋洋得意的炫耀,江灵也有些受不了。
好胜心再一次战胜了惰学的心思,江灵拿着棍子,又开始一笔一划的日日苦写。
《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一本本的念下来,倒也没花一个七八年月。只不过几个冬月,江灵便自觉能诵读《三字经》全文,嚷着要白冰验收。
验收那日,江灵早早地起了床,摸黑起来点灯看书,很有临考秀才苦记书本的样式。
到了白冰面前,又绷紧了脸,让自己显得从容自信。
清流端坐一旁,白冰闭眼养神,江灵咽了一口唾沫,颤着声开始背诵。
虽然磕磕巴巴,但几次险要关头,都有清流做唇语提示。江灵勉强过了关,擦一把额上的汗。
白冰心里叹气,想到江灵手上的冻疮,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不过,她今日作弊过关,来日必不会好过。
他睁开眼睛,先瞄了清流一眼,清流讪讪一笑,他才说道:”字不光要识得,还要写得。何时你能将全文写出来,才算你过关。“
江灵立刻欢喜地做了个揖,眼睛笑成了月牙。
她伸长了脖子,却见白冰神色淡淡,心里如陡然泼了凉水,眼角上挂了两抹愁色。
白冰自去,清流踱着步子走到江灵身侧,笑问:“我帮你过了关,你如何谢我?”
江灵瓮声瓮气道:“我没有什么好东西能给你。”
清流摇摇头道:“我自然知道。不如权当你欠我一个人情,日后再还。”
江灵嘟起嘴做了个鬼脸,清流又问:“过了关,为何不高兴?”
江灵心中苦闷正无处说,被清流这一问,便像锅里炒豆子一般,一句一句地跳了出来。
“白冰见我能诵读全文,怎么不高兴?我还以为,他会夸我几句。我为了能早日背完,夜里点着灯读呢!”
清流放声一笑,说:“你何时关心起白冰会不会夸赞你了?莫不是,这几月里,发生了些我不知的事吧!”
江灵脸蛋一红,强装硬气道:“别胡说!我不过,不过想要他夸我几句,才不费我苦读的辛劳!”
清流啧啧嘴,自然不信,倒没逼问什么,踩着流云靴离去了。
江灵把脸一捂,望着空荡荡的冰面,惆怅地耷拉了脑袋。
唉!这恼人的白冰!
自从与白冰朝夕相伴,江灵的梦中,白冰的身影突然多了起来。
毫无例外,皆是有一个男子在屋外劈柴,江灵轻唤一声,那人回头来,正是白冰。
梦做得多了,她再望向白冰的眼神,便有些不同。
他侧卧在冰面上翻书的模样,他把着她的手写字的模样,甚至他见她偷懒而皱眉的模样,都让她觉得亲切难得。
再想到去年他在清冷月色下吐出的温柔话语,说着“莫怕,一切有我”,江灵便有些恍惚了。
直到她见到二娃的爹抱着胳膊脱臼的二娃急急地往姜大夫那里去奔去时,江灵又有些领悟。
她一拍脑袋,白冰护佑教导她的模样,与二娃爹此刻的样子,竟有些异曲同工。
那日,她又忍不住问道:“初见时,你只恨不得将我立刻逐出静湖,为何,为何今日又愿意教导我?”
白冰彼时正手拄着脑袋,侧卧在冰面上翻一本前朝轶事,闻言头都没抬道:“你年少成孤,无人教导,恐走了歧途。既然你我有缘相识,我便替了你爹娘的位,对你多加约束,望你早日成才,方能自立门户。”
江灵一副了然的模样,磕头谢道:“我必定不负你的期望,好好读书!”
白冰扬扬手,说:“不必多礼。”
江灵心里更是感激,对白冰越发恭敬。得了好吃的饭食,好玩的玩意儿,都要拿来给白冰,白冰拒了多次,江灵照拿不误。
一日江灵得知白冰喜酒,便求到清流门下,央求他带一坛好酒。
清流三问两问,江灵便剖白心意,还说要一生一世供奉白冰,听得清流仰头大笑,从树杈上栽了下来。
“你竟然如此想?罢了罢了,我这就寻一坛醉春,让你献与义父。”
江灵一听,心里翻出个主意,不如索性将白冰认作义父。但又担忧他一介仙人,愿不愿意认凡人女子为义女。
白冰果然不愿意。
他手里的书掉落在地上,山眉抖了一抖,才偏转过头来,望了江灵一眼,慢慢地俯身将书捡了起来。
清流在一边乐开了花。白冰难得的失态,他恨不得自己多长几只眼将此刻的情形看个分明!
白冰的神色很快如常。
他让江灵站到他身前,便拿出棍子朝她膝盖弯里一碰,力道不轻不重,正好让江灵吃痛跪下。
江灵大睁着眼睛含泪抬头,却见白冰深眸似海,冷冷说道:“我不过教了你几日学问,你便要认我做父,倾心相授。他日你遇见别人,也要如此?殊不知越是险恶的用意,越要包裹最善良的皮囊,你可明白?”
江灵摇摇头,眼眶红通通一片。她哽咽道:“可你,你不是,“
“我不是何人?我虽为仙人,亦占了个人字。既然是人,便有着人身上的诸多毛病。你要牢牢记住,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眼泪扑嗒扑嗒往下坠,看得清流也心生不忍。他欲要求情,但见白冰身形微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