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流很快就来到了黑河边,只见河面上灼浪涛涛,黑雾浓郁陈厚宛如实质,而河对岸漆黑一片,仿佛空无一物。
虽然此刻日上中天,烈阳高照,他仍是觉得说不出的冷,体内的妖气被面前汹涌的魔气紧紧压制住,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他抱着胳膊搓了搓,退后几步,打量着黑河,喃喃道:“不愧是魔域,魔气这么重。罢了,先进去看看再说。”
他抖了抖身子,眉头一皱,正要强行突破黑河上的结界,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几十丈外的黑雾里,一团黑影如破水而出的鲤鱼从雾气里钻了出来,重重地落在青石板地上,一时飞尘四起。
清流赶忙捂住口鼻,却仍是吸进不少灰尘和魔气,咳嗦了好几声,把眼睛都咳出泪花了。他本就因为江灵的事憋着气,现在还未进魔域就闹出这么一个不大不小的事来,心头的火气蹭地一下窜上天灵盖,扬头便骂道:“你眼睛长到后脑勺上了啊!没看到这里有人吗?”
白冰闻言心中一动,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毛,仍然抱着江灵,将身子转过去看过去,见到清流正虚眯着眼睛骂人,嘴角便勾起一抹轻笑,道:“在魔域里还敢撒野,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关你屁事!姓甚名谁……咦?”
清流揉了揉眼睛,视线顿时清明了不少,只见远处的一团黑影一分为二,变成了两个人,两人皆穿着黑衣,一个高一个矮,高个子的分明是个男人,头上是万千显眼的银发,矮一些的头上戴着个大帽兜,再多了就看不清了。
他脑子里仍回荡着刚才那个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熟悉,再一看那个男人头上的银发,便不敢置信地挠了挠头,试探性地问道:“白冰?”
白冰淡淡一笑,问道:“你怎么来了?”
清流松了一口气,心说这下子江灵有救了,于是满脸欢喜载歌载舞般奔了过去。还未走到近前,突见白冰身边站着的那人掀开了帽兜,露出一张瞠目结舌的脸。
江灵抬起一只手,声音都在发颤,道:“清流?清流?!”
清流蓦地住了脚步,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眨了眨花瓣似的眼睛,道:“白冰把你救出来了?”
江灵的脸慢慢地沉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起几年前清流骗她好苦的事了,嘴撅得老高,挑起眼皮斜睨着看他,一副马上要发飙的模样。
清流眼珠转了转,马上看向白冰求助,见白冰没事人似的又站在一边看热闹,心里咬牙切齿道:看来只能自救了。
他一拍大腿,特别丢风度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两条长腿往中间一盘,跟个撒泼的妇人一样,操着一叹三咏的调子,道:“我大老远的跑到这里来,听说你被苏幕遮抓走了,饭都没吃,水都没喝,就赶到这里来了。虽然你被白冰救出来了,但是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三年不见,一见你就摆出这样的脸对我,我这颗心啊,都碎了,碎了,你看看!”
他动作夸张地做了个掏心的动作,将空空的手递向江灵,见江灵眼中神色软了下来,心中得意,便趁热打铁直接躺到地上,捂住肚子滚来滚去,道:“其实我还受着伤呢,疼死了,我的腰啊,我的肚子啊,疼啊!”
他这么一滚,身上便沾了不少灰尘,脸颊上也蹭上一点,抛给江灵的眼神又是可怜巴巴的,很难让人不动容。
听到他说自己受伤,江灵朝他走了几步,略略露出些担忧的神色。想起上次遇上魔人他让自己先走的事,心里的怨气就消了不少,但是打量着清流越滚越不像个样子,又皱起了眉头。
清流的表演骗不知情的人还好,但是江灵打九岁就跟清流混在一起,对于他的德行自然一清二楚,更别说清流现在一时激动,表演过头,可信度直线下降。
江灵又将脚步抽回,胳膊交叠抱在胸前,哼了一声,道:“三年不见,你可越来越会演了。现在又打算骗我什么?又让我走吗?那我走了就行了。”
清流马上停止滚动,一挺身坐了起来,避重就轻道:“别走别走,我还没好好看看你呢。江灵你真是越来越好看了,跟白冰站到一起,特别般配。”
这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偏偏他还心知肚明,明摆了就是想拉白冰下水。
可是白冰此人或许活得时间够久,一张脸皮也非同一般深厚,闻言脸不红气不喘道:“还差一点。”那模样仍是十分淡然。
清流叹服,对他遥遥地拱了拱手,以示敬意,白冰大大方方地颔首回礼。清流无奈,转头准备接受江灵的夺命目光,却见江灵的脸稍微红了红,勉力压下后,扬起下巴,不气不馁道:“那是自然。有不足的地方,我会慢慢改正。”
她大胆地仰头打量白冰的神色,白冰脸上仍然带着淡淡的笑意,看不出别的情绪。江灵的心里一阵晦暗,感觉自从离开魔山的废墟,她和白冰之间微妙的气氛荡然无存,白冰俨然又是那个疏离有礼但对她照顾有加的“冰上仙”了。她不得不想到白冰提到“一日为师”的荒谬之言,抿抿嘴,失望地垂下了头。
清流狐疑地看看江灵,又看看白冰,敏锐地察觉到一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要不然江灵怎么一句话都不责备白冰,反而还用那种目光看着他。
突然,清流脑中灵光一闪,惊讶地想到,江灵不会还惦记着白冰吧?真是个傻姑娘!
清流马上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土,一步三晃地走到江灵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