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男子如此大动肝火,旁边一位富态妇人走了出来,一张脸上布满了胭脂水粉,可这也掩盖不了她那深深的皱纹,宋凝仿佛能看见,她每说一句话,脸上的白粉便扑簌簌往下落。
“老爷,您消消气,杜尚书看着呢,可别平白让了看了笑话。”妇人一手抚在男子的胸口处,帮他顺气,宽慰道。
男子转头悠悠看了一眼身后的杜尚书,压下心头的火气,冷哼一声,抬腿进了那破败的小院。
小院十分逼仄,仅有一间破落的小屋,柱子上的红漆都掉得差不多了,宋凝看见,屋顶上的瓦片也有的不翼而飞,被人用茅草堵住了洞口,与外面珠光宝气的房子相比,这间屋子更显荒凉与沧桑。
屋内黑漆漆一片,没有烛火,中年男子一脚踹开房门,顾不上等举火把的小厮,男子迈步进了屋子。
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屋内便响起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随之而来的还有中年男子“哎呦哎呦”的哀嚎声。
一听这声音,妇人便急了,跟着小厮跑了进去,原本黑暗一片的屋子瞬间迎来了光明,只见中年男子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旁边是歪倒的椅子桌子和散落的茶具。
“老爷,你没事吧?”妇人连忙上前搀扶男子,却险些被男子拽得失去了平衡。
光凭她一人之力,是根本没办法拉起男子的,妇人怒道:“你们是死人不成,还不过来帮忙。”她每说一个字,胸膛便要剧烈起伏几分,好好的衣服都被她撑得变了形。
下人们七手八脚地上去帮忙,整个屋子顿时乱作一团。
宋凝趁着这个空隙,打量起屋子来,借着火光,她这才看清了屋内的全貌:一张没有上漆的木桌,上面还能清楚地看到木屑,和几张缺了脚的椅子,方才绊倒男子的就是这两样东西,以及被男子摔碎的茶具。
宋凝摇了摇头,这地方也太差劲了些吧,转眼一看,宋凝发现三米在的床上似乎还有一个人,瑟缩着身体,藏在角落之中,若是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宋凝悠悠然飘到了床边,咽了咽口水,发现眼前这根本就不能称之为床,只是一块木板垫了几块石头搭建起来的罢了,上面还有几块破布,如果她猜得不错,这应该就是“被褥”吧。
宋凝抬头,正对上了一双清澈的眸子,吓得宋凝连忙缩回了手。
这也美得太犯规了吧,宋凝想着,眼前的男子大约十八岁的模样,虽然缩在角落中,却也能看出他修长挺拔的身形,性感优美的锁骨之上,更是一张俊美到让人屏息的面容,剑眉星目,脸上的每一处线条都宛若仔细雕琢出来的工艺品,完美得挑不出一丝缺陷,哪怕是身穿粗衣麻布,也无损他半分气质。
这样惊为天人的容貌,就连宋凝自诩为从来不花痴的一个人,都有些看得晃了神。
“姐姐,你好漂亮啊!”美男突然小声地道,吓了宋凝一跳,回神一看,却发现美男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宋凝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道:“你在说我?”
美男眨着小鹿斑比般纯洁的眼睛,真诚道:“北北就是在说姐姐你哦……”
宋凝的嘴巴张得老大,足以塞下一个鸡蛋,怎么回事,他居然看得见她?还听得见她说话?
宋凝忽然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况且,被一个美男夸赞漂亮,宋凝觉得自己还是有些心虚的。
“你看得见我?”宋凝觉得有必要再求证一下。
“嗯。”美男眨巴着眼睛,乖巧点头,清澈纯真的瞳孔里倒映出宋凝的模样来。
苍天啊,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宋凝仰天长叹,说好的她是灵体呢,怎么如此轻易就被一个凡人看破了!
不待宋凝细问下去,方才的那名中年男子在小厮们的帮助下,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揉着疼痛的屁股,一瘸一拐地来到了美男的床前,满面怒容:“好你个陆墨北,你故意设陷阱害我是不是?”
原来他的名字叫陆墨北,倒是好听,名如其人。
“没有……二叔,我没有。”陆墨北的声音细若蚊蝇,朝着更角落的地方缩了缩身子,“是您自己撞到椅子上的。”
尽管他的声音很小,可宋凝还是听得真切,这名中年男子居然是他的二叔,可看男子这架势,分明没把陆墨北当成亲侄子对待。
想想也是,能让自己的侄子住在这种地方,这位二叔的品性能有多好呢!
一听这话,男子显然更怒了:“你的意思是怪我咯?”
宋凝翻了个白眼,刚刚屋内黑灯瞎火的,他自己撞倒了桌子,当然是怪他自己了,关陆墨北什么事。
或许连宋凝自己都没有发现,她与陆墨北不过是第一次见面,为何却处处想要维护于他呢?
“墨北不敢。”陆墨北瑟缩着身子,显然被男子吓得不轻。
“你不敢?我看你今天是要反了天了!”男子一把抓住陆墨北的手腕,巴掌高高扬起,就要落下去。
却在半空中被人拦了下来,正是那位脂粉擦得比城墙还厚的妇人:“老爷,您冷静冷静。”
妇人一边说着,一边挤眉弄眼,示意他还有外人在。
经过她的提醒,男子的理智恢复了些许,朝着身后一名身穿华袍的男子拱了拱手,道:“让杜尚书见笑了。”
被唤作杜尚书的男子伸手摸了摸下颚的小胡子,道:“陆老爷还是快要给我个答复吧。”他的声音无风无澜,让人听不出他真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