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根本是算不得命令的两个字一经由明烨的口中而出,守卫们就将成元殿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等阵仗,霎时就把赵涵好不容易稳下来的一颗心重又提到了嗓子眼里,他扯了扯华珺的衣角,疯狂地使着眼色:“华大夫,陛下还没准呢!”
也是此时,将这句话完整地说出口的时候,赵涵才有注意到,原来华珺早已转身踏向了门边的方向。难怪这宫里的人跟被触动了什么机关似的。
明烨扬扬手,那四下里恨不得一拥而上的守卫终于收敛了不少,勉强退远了些距离。
“如今苏少将军人未清醒,朕焉知你是不是畏罪潜逃?”打定了华珺的主意,明烨就不会轻易放他离开。
“好一个畏罪潜逃。”有句话叫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华珺觉得,此刻将这句话放在自己的身上真是再贴切不过。更遑论,此时面前的这位少年天子还不知道他真正的身份是什么呢!
倘若被陛下知道了,那么就算让他顷刻便会落到身首异处的下场,华珺也是信的。
清咳一声,由于是人在屋檐下,华珺还是规规矩矩地转向了明烨,很是恭敬的样子:“草民无罪,为何要潜逃?”
华珺自知他并不是什么硬骨头的好汉,但常常会让旁人造成这样错觉的亦是他的作态。没有人比他更为了解自己,他只不过是极善于伪装罢了。
“无罪?”在明烨看来,这华大夫狡辩的功力实在拙劣且鄙陋:“你以假身份在朕的面前乱真,是为欺君重罪。现下私自揭了皇榜,如果少将军没有清醒,那你岂不是又罪加一等?”
明烨承认,这前一桩的确是触了他的圣怒,不过这后一桩却是他掺了更多的私人感情在其中。
“走!”杨潘的声音忽而划破了这看似剑拔弩张的形势,却在短促的暂停之后更重新添了一种更为紧张的气氛。
殿内的人纷纷回眸望了过去,只见杨潘有些愠气浮现在面颊上且久久难以化开,大步流星地正踏步而来。
其身后还跟了两个身着苏家军盔甲装扮的士兵,杨潘不忘转身朝着他们奋力扬臂:“动作快点,快跟上!”
那二人跟在杨潘的身后,很快赶进了成元殿中,因为有着陛下提前的安排,是以殿外包围起来的层层守卫并没有进行阻拦。
“微臣见过陛下,他们都带到了。”杨潘行过礼之后,这才将身后的二人逐一做了介绍。
罗伦的伤情似是十分严重,即便现下只是站在原地,甚至还是在面见着陛下,他也不管不顾地屡屡咳嗽不止。
这一下子却是再一次地激怒了杨潘,杨潘猛然回身,大声喝止了起来:“在陛下面前,你就不能收敛一些吗?”
若是换做往日,苏闲怎会让手底下的人发生内讧,这绝对是于军心不利的事情。更遑论,这个挑头的人还是杨潘杨副将,算是他最为倚重信赖的苏家军一员。
只是,这三人之间弥漫着的诡异气氛,苏闲既不眼瞎也不心盲,不难看出是有着问题的。这个时候,倘若贸然站出来维护才是真正的不妥。
因而,苏闲也只是呵斥了一句:“陛下面前,休要放肆,都住嘴。”
纷扰的局面得到了控制,明烨指了一指面色很是糟糕的罗伦:“你来说。”
随着陛下的提问,罗伦自然而然便成了殿内外众人视线汇聚的焦点。也是此时,罗伦想要悄然掩盖的伤情便再也瞒不住了。
他所站的位置明明不是风口,却独自一个人摇晃在原地,浑身好似都没有足以支撑他站着的力气。
罗伦张了张发白干裂的双唇,讲那日的经过讲了出来:“小人依将军的命令潜入敌方,岂料撤退逃离的时候,中了一支流箭。”
胡三立和他的兄弟当日是同罗伦一起执行任务的,罗伦受伤当时,他亦在其侧。甚至事发之后还是由胡三立出力将罗伦带回了苏家军驻扎的营帐之内的。
胡三立便是事件从始到末最有力的那一人证,“罗伦他受伤的始末,的确是这个样子。至于,至于苏少将军如今这个样子,实则是一场意外。”
人本身便是很奇怪的存在,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亦是奇怪到难以捉摸。之前的胡三立,倒不至于因为羡慕和嫉妒便同罗伦势如水火,相看无感却是真切存在的。
可经历了流箭的擦身而过,胡三立对罗伦的态度却是大有改观。先是杨潘的厉声质问,现如今哪怕是在陛下的面前,他也依然选择站在罗伦的这边,并且为其人据理力争。
“如何的意外?”杨潘甚至气到身子发抖,气急之下,将矛头转向了胡三立,指着他的鼻子大声吼了起来:“你倒是仔细说来听听。”
罗伦中的那一流箭从后背射入,几近洞穿,当时便把胡三立等人吓得瞠目结舌。
可是再是意想不到,再是瞠目结舌,身为军中的一员,日与夜所经所历不过都是如此。只是这一箭射来的力度之大,角度之刁钻,让他们还是有着片刻的震惊罢了。
流箭形成的箭雨还在继续,胡三立没有丝毫犹豫,立时便将罗伦背在了背上。等到他们赶到了苏云起的将营之时,罗伦的状态便已经是快要断气。
“去找军医来。”苏云起的额头立时便开始淌下豆大的汗珠。
这伤口委实骇人,盯着罗伦后背喷涌而出的黑色淤血,无论他怎样尝试去止血,都是一样的收效甚微。
苏云起索性咬咬牙,唤来了一旁显得无所事事的胡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