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借他之名将水患之事昭告天下,世人皆以为他有这通天之能。
日后,若是无人提及此事也就罢了!
若是有人提及,再让他预测一番,他又该如何应对?
他知她这么做全是为了他。
可即便如此,他也需要一个解释,一个合理的解释。
什么于梦中窥得天机不过无稽之谈罢了。
这番说辞唬一唬别人也就算了。
他可是半分也不信。
苏茵缓缓的垂下眸子,在他的注视下,一言不发。
容氏少主何许人也?
旁人她尚能糊弄过去。
在容华面前,便是说上一句假话,他也能清楚的分辨出来。
“阿茵!”容华那里肯放过苏茵,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声音低沉:“阿茵,还是不信我啊!”
他话中带着几丝苍凉。
令得苏茵慢慢的抬起头来,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是的,她不信他。
她信的从来都只有自己。
上一世,她全心全意的相信一个人,结果呢!
落得一个暴尸荒野的下场。
便是她答应做他的贵妾,那也只是在他没有娶妻之前。
一旦他娶了正妻,哪怕她爱他入骨,也会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她不屑于任何一个女子,去争夺一个男人的宠爱,便是容华,她也是不屑的。
“他日,若是有人问起,你只说偶然间于梦中窥得天机,想来不会有人起疑的,若是他们求你再预测一方灾祸,你便以天机岂可随意泄露,上一次窥得天机,不过运气使然,搪塞过去也就是了。”苏茵缓缓道来。
她甚至将说辞都替容华想好了,关于自己的事却是不肯多说一句。
“阿茵,便这般不信我?”容华淡淡一笑,眼中含着几丝神伤,他已然可以断定,她有事瞒着他,却又不愿意对他提及一个字。
她这是不信他呀!
纵然她已应下了做他的贵妾,却还是不肯相信于他。
可见他有多么失败。
二十多年从未有过的挫败感,一下袭上容华的心头。
“唉!”使得他轻叹了一声。
苏茵看着他,眉眼一弯,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容华,他日你可会负我?”
容华凝神看着她,眼波如水,一字一顿的说道:“我容华此生定不会负卿卿,卿卿尽可放心。”
苏茵嘴角上扬,慢慢的闭上眼,将头靠在他的胸前,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喃喃说道:“希望你日后不会忘记今日说过的话。”
这世上最变幻莫测的便是人心。
人性薄凉,人心易变。
她早已领教过的。
所以他这番话,她也不过随意听上一听罢了。
“定然不会。”容华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苏茵闭着眼,沉默下去。
“卿卿还欠我一个解释!”容华紧紧抱着她,闷闷的说道,一个大男人,脸上满是委屈。
是的。
他也是极委屈的。
他几次舍命相救,在她身上从不计较得失,即便如此,她还是不信他。
他如何能不委屈。
他声音一落,苏茵一下便睁开了眼。
看着他这副万分委屈的摸样,苏茵一下便乐了。
她素手一指,指着自己的眼下,对着容华说道:“你可看见了?”
容华不明所以,忍不住开口问道:“看见什么?”
苏茵一下往容华跟前凑了凑,接着又道:“你仔细看看?”
容华果然多了几分认真,他目不转睛的看着苏茵,微微蹙起眉头,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再怎么看,卿卿容色都差我多矣。”
苏茵瞬间嘴角一抽,面上闪过几丝不悦,声音高了几分:“你没看见我眼下一片青黑?”
这几日,她日日守在他榻前,几乎一眼未合,黑眼圈又大又明显,他居然看不见。
“着实是呢!”容华伸手抚上苏茵眼下,细细的抚摸着,她这几日,一直守在他榻前,着实辛苦了。
苏茵双手落在容华腰间,头在他胸前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声音软的似乎滴出水来:“夫主,人家着实疲惫不堪的很,可容我小睡一会,待我睡上一觉,起来再为夫主解惑可好?”
容华想了想也是,于是开口说道:“也好!”
他声音落下,不过片刻,苏茵便睡着了。
她睡着的摸样,卸下所有锋芒,乖巧的好似一只惹人怜爱的小猫,容华看着不由得弯起嘴角。
他如何不知她是故意的。
故意转移话题。
可他却愿意这般宠着她。
待苏茵睡着之后,容华小心翼翼的起身,收拾了一番,大步踏了出去。
长青,宋老,还有荀彧三个人随即迎了上来。
三个人拱手说道:“少主。”
容华长身玉立的站在那里,轻轻的点了点头,已然又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容氏少主,面上再不见一丝虚弱。
几个人随即进了一旁的书房之中。
苏茵醒来的时候,已入了夜。
她睁开眼便见容华坐在不远处的软榻上,凝神看着手中的竹简。
她不过刚刚睁开眼,容华便扭头朝她看来。
轻轻的唤道:“卿卿!”
他这么一唤,苏茵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只觉得这两个字肉麻的很,着实不适合她,也不适合他。
太过矫情了。
她慢慢起身。
容华几步朝她走来,伸手为她披上外衣,牵着她的手朝一旁的圆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