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斌率领七百部曲,往庄园内行去。尚未行到庄中心处的衙署,便见一个身材颀长,面目隽秀,儒雅却又极干练的青年男子快步迎上来,却原来竟是荀彧。他后面跟着一个铁塔般的黑汉子,手脚粗壮,虎背熊腰,正是黄巾降将何曼。
见了郭斌,荀彧立即退到路旁,双手拢于袖中,深施一礼,道:“荀彧拜见主公!”
何曼见了郭斌、张飞等人,心中亦是激动,径直跪倒在路边,却是说不出话来。
原来城门处接到了郭斌,便有人径直往衙署中报信,两人这是得了消息,便急匆匆地迎了出来。
郭斌见状,忙跳下战马,一把将缰绳甩给郭二,快步向前,将二人一手一个扶了起来。待二人起身,郭斌道:“两位辛苦了。”,又深深看了荀彧一眼,道:“文若,工作固然重要,还要保重身体啊!我还要同你一起建功立业,振兴华夏呢!”
一句话,将因许久不见而造成的一点疏离感抛得干干净净。
荀彧听了,宽大的袍袖下瘦可见骨的双手登时便是一抖,按捺住心中的激越,淡淡地应了一句:“潜龙腾渊,乳虎啸谷,彧岂敢偷懒?”
言罢,两人相视大笑。
荀彧与何曼二人,又依次与戏志才、郭嘉、关羽、张飞等人见过,方领着众人回到衙署。
衙署议事厅中,郭斌坐在主位,待诸人依次坐定,方开口对荀彧道:“文若,我离开颍川近一年光景,如今颍川境内如何了?”
郭斌远行归来,自会有这个问题,荀彧早有准备,忙起身道:“徐元直原本才高,后得志才兄教导,如今于阳翟县中为政,井井有条,县政清明。最难得其萧规曹随,将主公与志才兄的一干政策,施行得极为彻底,阳翟县能有如今之发展,徐元直居功至伟。”
郭斌点点头,没有说话。
荀彧继续道:“如今主公虽因功晋封为阳翟县侯,颍川太守,可颍川郡中大小城市十几个,能掌握在我方手中的,不过半数,而若说真正完全受到我们掌控的,怕便只有阳翟与长社二城。”
郭斌边听边点头,他刚刚升任颍川郡守不久,于颍川郡中崛起时日又太短,对郡中的掌控力不够,亦是极寻常的事儿。况且,便是许多长期担任一地长官的人,想要掌控地方,便要结交豪族,通过豪族来推行政治,这才是此时的官员惯常用的手段。因为豪族本便是盘踞地方几十年,乃至上百年的庞大势力,其影响力遍布境内各处。一个地方官员,若想要做得长久,若想要政令通行,便只有结交豪族,并通过地方豪族来推行政令,收取赋税,甚至统计户籍人口都要经过豪族的手。
就拿阳翟县来说,以郭斌在阳翟的影响力,由赵云担任阳翟县令,掌控县中自然是极容易的。而若是由朝廷指派个县令过来,如果没有郭斌的支持而又想要掌控县中的话,可说难上加难。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与盘踞地方的豪族相比,朝廷任命的官员,其地位反而是处于劣势的。况且如今朝中买官卖官如此猖獗,却在客观上促进了官员的流动性。因此,官员们便是有心,却也很少有人可以在极短的任期内,形成与地方豪族盘根错节的人际关系相抗衡的强大实力。
如今郭斌尚未上任,便在郡中有了如此影响力,实属不易。
郭斌道:“长社我已经看到了,文若大才,将这贸易城经营得风生水起,甚合我意,那阳翟县中如今又是如何呢?”不怪郭斌这么问,荀彧不在阳翟,算是旁观,反倒能看得通透。况且他为人正直,眼光又极敏锐,看问题往往能一针见血,切中时弊。听听荀彧的意见,往往能有意外的收获。
荀彧道:“子龙为人正直,处事公平,爱民如子,兢兢业业,由他掌控县中大局,正是恰当。徐元直谨慎睿智,才高当世,本非一州一县所能拘束得了的,用在阳翟一县,自是游刃有余。司马德操醉心教育,其手下研究室中人才济济,马钧之流所研究各项技术,虽终非儒门大道,却总是利国利民之术,单单一项滑轮组的应用,便着实起了大作用。”
郭斌听得连连点头,对于荀彧的评价,郭斌心中很是安慰。不是说他不相信赵云、徐庶等人的忠心和才干,既然他将自己的根本交给这二人,自然便是全心全意地信任他们。郭斌心中极感熨帖的,是荀彧对于司马德操研究室和马钧所进行的研究的评价。
在此时士人们的心中,工商业始终都是末技,是极上不得台面的。贾谊在《论贵粟疏》中说:“今驱民而归之农,皆著於本,使天下各食其力,末技游食之民转而缘南亩,则畜积足而人乐其所矣。”
这非但是朝廷自古以来的政策需求,更是由此时生产力发展水平所决定的。
因为在人类社会发展的各个阶段,生存永远是居于首位的,人类对于摄取能量的需求,与动物并没有本质区别,这是维持生命存续的最根本条件。其次才是保暖,诸如衣物、躲避风寒与曝晒的住所等。至于尊严、荣辱,乃至礼法,这些都是在基本生存需求被满足后的产物了。所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当一个人穷到必须依靠要饭来维持基本生存需求时,尊严是极微不足道的。所以,对于所谓蹴尔而与之,乞人不屑之类的歪理,郭斌是不信的,除非这个乞丐当真是个月入过万的专业人士。
正是因为在这个时代,生产力极为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