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如此说,郭斌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虽然方才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可一旦由他亲口说出来,还是让郭斌难以接受。
经过这一个多月的相处,两人相互之间的了解既加深了,彼此之间竟真的成了无话不谈的忘年之交。说到底,两个人其实是同一类人。他们同样关注普通老百姓的生活,他们同样为社会的不公而愤愤不平,他们同样想方设法地想要解决中原地区普遍的贫困问题,他们同样胸中存有救世济民的大志向,他们同样可以为了谋求天下万民的福祉而不顾自身。
在郭斌的心目中,身为穿越者的他,是高高在上的。不是说自己的地位有多高,而是因为多了近两千年的智慧,又知道此时历史走向的他可以用上帝视角俯瞰这个世界,所以许多事情可以比此时的杰出人才看得更加透彻。
看惯了穿越小说的他,在内心深处总觉得救民于水火是一个合格的穿越者应尽的责任和义务,而一般的穿越者也总是具有这样那样的优势,因此能够轻松加愉快地完成这个任务。而自己之所以每天既累得要死,还要时时搏命,可能是因为本身并非天资卓之辈,而拖了穿越大军的后腿吧?
可是眼前的张角不一样,他毫无疑问是属于这个时代的人,因为其身上无时无刻不在渗透出的那种朴素而略显迷信和盲目的气质是骗不了人的。然而在这种传统老农般的底子上的,是一种看透世事的阔达和忧国忧民的悲悯。在与其对话的字里行间,郭斌无时无刻不能感受到一种脱于当世的长远眼界和以家国天下为己任的极强的责任感。
一种是朴素而略显笨拙、另一种则是凡脱俗而悲天悯人,这两种气质竟极好地融合在他的身上。或许正是这种复杂而矛盾的气质和其远大的理想深深震撼着郭斌,让郭斌这个尚未完全脱离前世小屌丝心态的少年敬佩不已。
就好像每一个在历史上写下姓名的革命者都仿佛有一种极吸引人的光环围绕在身上一般,张角的身上也存在这种光环,而这种光环,我们通常会称之为气场。
然而,郭斌却是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个长久穿着件半新不旧的道袍的老者竟然是掌控着天下几百万黄巾军的太平道创始人;他想不到这个外示高冷,其实感情却殊为细腻的老者竟能将四百年的汉家天下搅得天翻地覆;他更想不到这个原本站在自己对立面,本该与自己不死不休的人,竟然丝毫不计回报地将毕生的绝学传给了自己。
降龙掌是张角新近创出,是他融其毕生武学之精华,揉合了内家功夫运劲使力诀窍的一门绝学。虽然招式不多,名头也不响亮,却实实在在是一门登峰造极的内家拳法。其中所包含的对内劲的运用之妙,若非有极高悟性者,是断然学不会的。
虽说这套降龙掌法讲究以拙胜巧,可拙的只是招式,每一招里所蕴含的内劲的虚实吞吐,则非得要内劲的领悟达到极高境界,对内劲的把握和运用妙到毫巅,方可将其威力完全施展出来。若不懂得内劲的使用方法,而纯以外家功夫习练这套掌法,则其威力比之一套最粗浅的外家拳法亦颇有不如。
因此,郭斌于武学上,实在是占了张角莫大的便宜。而这,正是郭斌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本来初次见面之时,郭斌便明确表示了他对于太平道黄巾军的仇恨之情,可张角依然毫不在意地将降龙掌法传给了自己,这不是只有傻子才会做的事情吗?
当下,郭斌开口,颤声问道:“你,你真的便是张角?是江湖中盛传的太平道大贤良师?”
道袍老者缓缓点头,轻叹道:“不错,老夫便是张角。”
“可是,可是你明知我是官,你是贼,却还要传我武功?为何不取了我性命?”郭斌大声问道。的确,以张角的武功,取了郭斌的性命并不会费什么手脚。
只见张角脸上满是回忆之色,眯着眼道:“想来,那已经是大半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我正在冀州操练士卒,在接收到各地信息之时,于马元义的信中看到了一个人。”郭斌了然,这应该便是自己了,他正是大半年前与马元义初次相遇于偃师的。
只听张角继续道:“马元义说,这个人虽年纪轻轻,却是豪气冲天,英雄盖世,其才不可量也。并要我开出条件,招揽于他。想必你也知道,马元义信中所写,便是你了。”
郭斌沉默不言。
张角也不以为意,道:“马元义素来不喜多言,虽是我的八大弟子之一,便是面对我,却也是惜字如金,而他每言必中,因此我对他的话也极是重视。只是当初举事在即,我每日里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又哪里会去关注这么一个尚未出仕的白身少年?”
郭斌了然,那时候的自己,确然是没有名声,也未曾出仕,“日理万机”的张角没有将自己放在眼中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哪知过了不到一个月,马元义再次来信时,又提到了你的名字,这次却并非是要我招揽你了。他在信中说,你已然得到了天子的看重,出仕了。随即我便得到了你得任伏龙亭侯、阳翟令的消息。又过了不久,‘急公好义小孟尝’的大名便传遍了江湖。此时的我,虽因未曾听从马元义的劝告而心生悔意,却也并未十分放在心上。”张角的讲述依然在继续。
“后来,我收到消息,说是当今的大皇子刘辨要出京到阳翟县去,这确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与守卫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