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长琴听着她的话,笑出了声,“你这话说得还真是粗鲁,不过……却让我挺欣喜的。”
话虽粗鲁,却透出了对他的关怀和不舍。
“你别觉得我是在开玩笑。”顾珏清冷冷地望着他,“你若不好好活下去,真的会被我掘坟。”
“掘人坟墓,有损阴德。”卫长琴说道,“为了不损你的阴德,我真得努力活下去,免得被你掘坟。”
“知道就好。”顾珏清道了一声,再次舀起一勺薏仁甜汤,递到了他的嘴边。
卫长琴张口吃下,望向她的眼神泛着淡淡的柔和。
吃完了甜汤与虾仁,顾珏清便扶着他躺下了。
顾珏清问他,“现在还会觉得难受吗?”
卫长琴摇了摇头。
顾珏清替他掖了掖被角。
早知道他心里有她,可亲眼看见他为了救她而身陷危险,依旧令她感到震惊。
舍弃自己的安危去拯救旁人……凭心而论,她没有这样的勇气。
她总是为了自己而活,从来不为别人而活,也不愿为人牺牲。
和卫长琴一对比,卫长琴可真是比她高尚。
“长琴,我欠你的好像还不完了。”她坐在床头边,淡淡道,“看见你这样,我很惭愧。”
“有什么好惭愧的?”
“你不明白,像我这样的人,也许并不值得你这样对我好。”顾珏清道,“我从不愿意做舍己救人的事情,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最爱我自己,爱得如珠如宝。我过得好,是因为自私,从来不去操心旁人的事情。”
卫长琴静默片刻,说道:“没有什么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纵然你是一块冰,我也想毫不顾虑地拥抱你,我总归比你温暖一点儿,我不在意从你身上传递过来的寒冷,只希望你能接受我带给你的一点儿暖意。”
顾珏清:“……”
他可真是谦虚了,他给她的温暖何止一点点。
是很多。
“说的越多,我就越发自惭形愧。”
“那我要因此觉得荣幸了,你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可从来不会觉得自惭形愧吧?”
“那当然。”
两人说话间,风把虚掩着的窗户吹开了。
顾珏清察觉到夜风灌了进来,连忙起身去关窗户。
“时辰不早了,我也不该留你继续说话。”卫长琴的声音传入耳中,“你去我隔壁睡吧,明日再来陪我可好?”
“你这屋子里还有没有多余的被褥?”顾珏清说道,“我拿一床被褥铺在地上,晚上就睡这儿了。”
卫长琴错愕。
顾珏清已经走到了柜子边,打开柜子一看。
一排挂着的雪白衣裳映入眼帘,而最底下,还真有折叠好的被褥。
顾珏清直接把被褥抱了出来,平铺在地上。
“你现在是病人,我担心你半夜出个什么事情,要是没人在你身边照看,似乎不妥当。我就睡这里,你半夜醒来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喊我一声。”
“地上凉。”卫长琴说道,“现在是冬季,即使铺上了一层被褥,也不会比榻上暖和,不如咱们换一换?我睡地上,你睡榻。”
“你废什么话呢?赶紧睡。”顾珏清说着,已经直接在地上躺下了,把自己裹在被褥里,道,“这被褥还挺暖和的,不会着凉,睡吧。”
言罢,闭上了眼睛。
卫长琴侧躺着,静静地望着她的容颜。
看着看着,有困意袭来,他便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顾珏清听着空气中均匀的呼吸声,睁开了眼。
卫长琴中了毒,身子太过疲倦,所以很轻易便能睡着,可她却睡不着。
她精神太好,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想起他吐血的画面,实在是没有睡意。
以前从未想过,会有人对她这么好的。
她坐起了身,从被褥里钻出来,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轻轻开门走了出去,又轻轻地把门关上,确保声音小到不会打搅他的睡眠。
神墨应该还没睡吧?
顾珏清在长廊上漫步,四周皆是一片漆黑,只有前方一间房屋内还有灯火,火光从纱窗里透出来,照亮那窗边的一小段路。
顾珏清连忙走了过去,伸手轻轻敲了敲窗户。
“谁?”屋里响起了神墨的声音。
顾珏清回答道:“是我。”
下一刻,顾珏清听见有脚步声响起,紧接着房门打开了,神墨的头探了出来,“顾相,这么晚了还不睡呢?”
“你不也没睡着吗?”顾珏清道,“我睡不着,想找你来聊聊他的病情,他已经睡下去了。”
“外头凉,顾相请进屋里说话罢。”
顾珏清踏进了屋内,神墨给她倒上了一杯热茶。
“你是不是想要问我,有没有把握治好他?”神墨的语气里透着一股无奈,“我暂时还没有办法,只能尽我的努力,吊着他一口气,给他续命。”
“那……你大概能给他续多久?”
“顶多五六日。”神墨道,“本来三天就得没命的,我这么高明的医术,也只能从阎王爷那里多争取两三天时间,长琴接下来的日子,过一天就少一天,每天还得接受针灸,吐毒血,忍受半个时辰的针灸副作用,那半个时辰……也称得上是生不如死了,你体会过寒冷与疼痛交织的感觉吗?那种感觉如坠冰窖,身上犹如被无数根针扎着,再坚强的人都难忍受。”
“我不曾体会过,但我可以想象到……”
顾珏清开口的同时,竟觉得眼眶有些湿润,桌上跳动的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