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雅室之内的梁墨萧,远远望着窗外这一场热闹非凡的盛况,眼中带着收将不住的讶异之色,连手中拾起的茶盖都忘了搁下,一时恍惚道,“这也能算到?”
琉璃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以手试探了一下茶杯外沿的温度,见温度降下了不少,这才满意地端了起来,轻抿了一口,随后不动声色的抬眼,看向僵立在祭台之上的陆皇后,低声说道,“只能说,陆氏的运气,太差了!”
他淡淡一笑,问,“不知,你原是如何部署的?”
琉璃垂眸看着杯中原本还沉沉浮浮的茶叶,如今已尽数沉落到了底部,低声平淡地回着,“如今这样甚好,再好不过了,不提也罢。”
梁墨萧听她说的如此轻云浅月,把目光缓缓地看向窗外,落到站在陆氏身旁的梁承身上,那一双眼睛如寒冰般,不带一丝温度,却正好看到梁承状似不经意地往边上退了一步,“呵。”见此,他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陆皇后原本肃然端庄的面容此刻毫无血色,她只觉得浑身发冷,四肢亦隐隐发颤,她贵为皇后,随同梁承参加主持过多少大小祭礼,她岂会不知在祭礼之上出现问题会是多大的问题,这不是用三言两语就可以去解释的,更何况是发生在盛安城满城百姓的眼睛之下。
他们只会说一句话,“这是上天的指示!”
她便无可辩驳,人,怎么与天斗!
她立刻转头看向梁承,头顶所带的凤钗步摇相互撞击之下,发出清脆的响声,却见梁承不知何时站的离她多了这么一段距离,令她原本灰白的面色瞬间化为了青色,可她如今只能求助于他,面色凄惶道,“皇上,这一定只是个巧合。”
梁承看着阳光偏照下,满身光芒夺目的陆氏,又抬头望了一眼此时碧波万顷的晴空,眼眸深邃如古井幽暗,更带了一丝冷冽的寒意,如冬日的冰雪一般没有温度,半晌后他才慢慢说道,“朕也希望只是个巧合。”
陆皇后的背脊微微一颤,她从梁承的态度与话语之中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冷漠,她知道,他此刻已经不会轻易出口相助了。
陆正则的陨落,如今的她已经没有母族中人的支撑,出了这样的状况还有谁能够帮助她?
太子!对,她还有太子!
陆皇后的目光逡巡在祭台边侧,在看到梁北珏的身影时眼睛不由一亮,可在看到他无知无觉的眼神时,犹如当头棒喝,倾身泼下一盆冷水,脑中不断回转着一句话,“他不会帮她的,他不会。”
她收回了惊疑不定的神色,目光渐渐由涣散变回坚定,将腰板挺得笔直,以一种无可挑剔的姿态立在祭台之上,她依然是那个母仪天下的皇后,有着任谁也无法撼动的尊贵傲气。
她将眸子抬起来,定定地望着台下躁动不安的百姓,口吻坚决地说道,“诸位稍安勿躁,今日风干物燥,晴空直下也不过只是一个巧合,待到明日潮气过倾,定能天降大雨!”
台下的百姓一时间轻声议论,交头接耳。
“会不会真的只是巧合?”
“可是你看,皇上不也站在皇后娘娘身边,这道光打哪不好,怎么正正好打在皇后身上?”
“是啊,刚刚天上还有云呢,怎么皇后娘娘一出来,云都跑没了。”
然而这样的对话冒出来没多久,很快便被另一种玄之又玄的说法倾倒了,“你们说这会不会是老天爷发怒了?”
“老天爷为什么要发怒?难道是皇后娘娘做了什么恶事?”
“恶事?什么恶事?他们这些贵人会做什么恶事?”
“你们不懂,听说后宫的事很血腥的!”
“怎么个血腥法?”
“哎,不说了不说了,说出来晦气。”
“真不愧是稳坐六宫之首的女人,到底还知道挣扎。”琉璃低头浅浅一笑,声音细细缓缓的,丝毫不为底下的情势所动。
梁墨萧却从她温和淡漠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意味,因为不论陆氏如何挣扎,都只是勉强罢了。
琉璃站起了身子,垂目往窗外人群之中淡然地瞥了一眼,眼波毫无律动。
却不知伏跪的百姓之中,从何处响起了一道涕泪横流的声音,“恳请皇后娘娘给咱们一条活路!”
这一声哭诉再一次点燃了所有人心中的惊惶,或许这些高高在上的皇天贵胄永远不需愁吃愁喝,可他们不同,若天再不降雨,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
今日无粮,明日无水,想想就觉得可怕!
“恳请皇后娘娘给咱们一条活路!”
“恳请皇后娘娘离开祭台!”
祭台之外,满道皆人,人头攒动,只见乌压压跪倒一片的人流,如人海一般起伏,在这喧闹混乱之中,众民言辞恳切,慌乱不堪,满城癫狂之中,场面却已是再难收拾。
众口铄金之下,陆皇后面色一白,仓皇地向后退了一步,一瞬间冷汗涔涔,轻薄的中衣层层浸湿,众民失控的声音如数把尖锐的利箭,淬了毒一般直直朝她身上射去,她不明白,只不过是一场求雨祭礼,为何会到了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
梁承微微转头,看向陆氏,见她面色凄清的呆立在当场,不言不语,只用一双哀戚茫然的眼睛看着他,目光中带着哀伤的悲切,毕竟是自己的结发妻子,他倍感沉重地摆了摆手,“请皇后回宫。”
站在祭台之后的宫人立刻上前,走到陆皇后身边伸手扶起她的双臂便要搀她下台。
陆皇后一把打开两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