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谷之上,月满如镜,月辉细细密密地洒下,犹如明灯照亮了这幽深的成片山峦。静谧的山谷之中,只能听到马蹄飞踏与车轮转动的声音,再无其他。
“快!拦住他!”几道微弱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琉璃虽不会武,五感却异于常人,细微的声音也能分辨得出,她端坐于轻丝软榻之上,手下也不见丝毫停顿,依旧烹煮着香茗。
两年之期已到,明哲月虽一再挽留,想来也不可能用这种追杀的方式。
夏桀静静坐在车前,一如往常地驾着车,沉稳如斯,丝毫不被周围的声音所干扰。
荒郊野外,万籁俱寂,马车行路的声音便显得尤为突兀,很快,有人逼近了车旁,随之那人身后又追来了五六人,仅探气息便知来人身手还是不错的,原来真是追杀,只是追的显然另有其人。
男子抬眸轻瞥向前方的马车,心中思量,子夜时分驰骋在番月边境密林中的马车,已有几分诡异,这边动静越来越大,车上之人不可能毫无所觉,观马车却丝毫不见停滞,反而车驾越发稳健起来……才一思索,眼前便又不禁模糊了几分,身上的伤令他不能再做思考,当下脚下生力,向前跃起。
“阁下……”
“阿桀,不必理会。”
男子清冽的话语还含在嘴边,便听马车上一道声音传出将其打断,声音温和而淡漠,一时分辨不清究竟是男是女。
夏桀目不斜视地一送缰绳,也不知使了法子,车驾竟一去跑出了好远。
男子清明的眸子微微一凛,身边的气息愈发靠近,微拧眉后,无法,又冲着那马车靠近了去,这次却再无什么礼数问候,直接就飞身坐在了夏桀身侧的车沿上。
夏桀一感受到生人的靠近,手下蓄力一掌便向那人面门而去,却听马车内温淡的声音再次响起,“算了。”
男子便看着夏桀恍若无事般随意地收手放下,可他知道,刚刚那一掌是使了内力的,此人武功之高,只怕还在自己之上,这样想着,眼前的视线又模糊了几分,流血过多已导致身体虚弱不堪。
他不知这人是使了什么法子,身后追赶的人的气息竟是越来越弱,直至毫无声息了去,当下才轻靠在车架上放松了下来。
琉璃饮了一口刚刚泡好的雪山清露,闭眸靠在软垫之上,衣领上绣的银色雪梅在墨衣上尤为耀眼夺目,可在车外还坐着一陌生人的情况下,她却放空了思绪小憩了起来,这么随性的性子真是让人无可奈何。
“在下霍祺,多谢阁下搭救之恩。”身上的伤口随着他转身朝车内拱手道谢的动作复又崩裂几分,满脸的血渍令他显得有几分狼狈,却也能感受到他浑身散发出的书卷之气,分明是个书生,却行着这等血腥之事。
“在下柳离。”
霍祺听得那从始至终都未起波澜的声音从马车内传出,一如既往的温淡,好似三月的春风中夹带了深冬的冰雪,时而柔和时而凛冽,却不由得浑身一震!
柳离,第一公子,当世谁人不知无人不晓,以弱岁十三之年投身番月,番月曾经被七国踩于脚底,被人不屑一顾的一个小国,仅仅两年时间,现已跻身于三大强国之列,这全是柳离覆手之间的小小手笔,至此却让他一鸣惊人,当世人赞称一声第一公子。
一直听闻第一公子与番月有一个两年之约,如今轻车简行从番月境内行出,而且如传闻一致身边只带一名绝世高手,赤手空拳。不知为何,霍祺没有一丝怀疑车内可能会另有其人。
夏桀拧了拧眉,有几分无奈,世人皆道第一公子的无双智谋,却无人知晓其真实身份,甚至不知道她不过只是一个女孩,且心思单纯,无防人之心,行事无拘无束,全凭自己的一番喜好,反倒令众人以为她行事神秘,喜好难以捉摸。
“公子大名,久仰。”霍祺不顾身上重伤又是折身向着车内恭敬一拱手,脸上神色却一时惊喜一时痛苦,似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最终仍是没将其吐露出来。
茂林之中重又恢复了安静,与来时一般,马蹄踢踏,车轮滚滚,再无其他声音。
晨曦的微光不知不觉的跳脱了出来,光线虽然微弱,所到之处却也给了人不少暖意。马车不知什么时候也驶出了山林,两旁不再是浓密茂盛的丛林,道路渐渐的平坦起来,很快便能遥遥望见夏凉的边城云城。
一夜行来分明是崎岖山路,霍祺却始终未感到有过颠簸,身上的伤口自行简单包扎过后,随着微光渐渐带起的暖意也舒服了不少,抬眸看到云城二字,神色间又复杂了起来。
“阿桀,停车。”端坐了一夜的琉璃,面色如常般桃颊带粉,窥不出一丝疲惫,神色依旧剔透如初,在这清光初射的破晓时分,乍一听到温凉似古井之水一般的声音,确有令人百骨舒散之感。
夏桀一拉缰绳,方才还全速奔跑的两匹马齐齐扬起马头,前蹄同时踢踏两下便稳稳地停了下来,便是长期训练常上疆场的战马也不定能如此进退有度。
霍祺顿了顿,终是跳下了马车,马上就要进城了,他不可能一直随之行走。“公子,霍祺有个不情之请,望公子相帮。”霍祺知道在这个时候提出请求很无礼,不说对方对他有搭救之恩,不说他们是素未谋面,他只是无路可走了。
琉璃手执玉杯,杯中热气冉冉,盖住了她眼中的神色,轻啄一口茶水,“说。”
清润的声音如初般温凉淡漠,霍祺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