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两声极其细微的敲门声,被敲响的是凤雪宫寝宫的门,听得出来敲门的人很是小心翼翼,像是怕吵醒什么人一般。
可饶是如此,寝宫的主人还是立刻被这响动叨扰醒了。
窗外的天空还是黑魆魆的,因着大地皑皑白雪带来的亮度,依稀可见树冠的轮廓,冬日天色亮起的时辰本来便夏季晚,可看这个时候的天色,估摸着也寅时刚过。
琉璃轻拧了下眉,她的起居时辰一向很有规律,所以从来不安排宫婢在旁唤她起身,当然也没有宫侍胆敢自作主张进这间屋子里来,谁会在这个时候前来敲门?
紧接着,琉璃便听到宽屏后有人匆忙起身的响动,是法夏,法夏也是有些纳闷了,哪个宫侍胆子这般大,竟会在这样的时辰前来敲门?
即便她知道,琉璃可能已经被吵醒了,她还是尽量将自己的脚步放缓,轻轻地将殿门开启了一个小角,快速地闪身钻了出去,然后又将门妥帖地阖,这才对那敲门之人问起话来。
也两三息的时间,这扇门便被重新打开了,这一回,法夏没有再小心地收敛自己的脚步声,相反,她走的极快,甚至堪堪在沉香榻前铺设的毛毯外停住了脚步。
这才裣衽为礼,暂时收住慌乱的神色,恭声道,“少主。”
“嗯。”琉璃淡淡地应了,掀开身的被衾,起身坐在了床沿,脚趿了双安置在踏板的软鞋,才问道,“发生了何事?”
法夏在琉璃身边跟了这么多年,向来谨守规矩,不会无端逾矩,也还从未见过她如此冒失的模样,居然在未到起身的时辰这样贸贸然地闯入内殿来,可见定然是有大事。
“凝雪宫来人说,请您速速前去。”法夏又矮去半截身子蹲了一礼,连口气都急切了两分。
凝雪宫的急事只与夏翾慈有关,琉璃顿时连眼神都变了,她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气,叫自己镇定下来,不论发生何事,她都不能这样衣衫不整地前去,快步走到梳妆台前。
法夏立即跟,且方才在殿外吩咐的伺候琉璃洗漱的宫婢也都依次进了殿来,这个时候,谁也不敢怠慢一分。
“去宫外请沉鸢了吗?”琉璃随手将擦脸的细锦布递给了一边的宫婢,问道。
“前来传话的人说,已经早一步去请沉鸢大人了。”法夏站在她身后替她挽发,手法翻的极快,一面绕着发髻,一面还能分出心神与之答话。
整个梳妆的过程,琉璃的心思都已经不知飞去了何方,她想了很多,竟全是围绕着这一盏茶内发生的事情,五更天的时辰,仓促传唤,还第一时间去请沉鸢入宫,可见夏翾慈的情形不容乐观,心焦得手都不知在何时握成了拳。
琉璃走出正殿大门的时候,月光流泻在飘纱之,四下一片寂静,轿辇已经备好了。
漆黑的天幕,轿外是呼啸而过的长风,冬寒料峭,侵入骨髓,周围树影重重,宫楼幢幢,轿辇穿过熟悉的宫道,长长的一条。
琉璃忽然希望时间能够流逝得再慢一点,这条宫道能够再长一点,这样她可以一直走在路,好像夏翾慈一直待在凝雪宫里等她一般。
可是事与愿违,时间便如轿外穿梭的冷风,一下子从她的耳边掠过,而这条宫道仿佛任何时候的都短,不过一个起落的瞬间,已经翩然跃过。
是了,她出凤雪宫的时候吩咐了,走得快一些,抬轿之人俱是身怀绝佳的轻功之人,飞檐走壁,走不了一炷香的时间,轿辇便已安然地落在了凝雪宫的宫门前。
“参见少族主!”
凝雪宫前的高阶,由至下矗立着两排护卫,还有宫门前两列排开的宫侍,俱是齐齐跪地行礼,在这寂静的凌晨,声音响彻天地,这是琉璃在凝雪宫前从未见过的排场。
可越是如此,她心的不安越是被无限放大,这样的安排太过刻意,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踩石阶的时候,脚步已不似平日的轻快,有一种无以名状的沉重压了脚尖,亦压了她的心尖。
打开正殿大门的时候,琉璃第一眼望见的是高坐于首位的夏翾慈,她正身坐于殿前,身紫金色的九凤华服在百盏琉璃灯下尤为璀璨,花白的头发被千叶攒金凤尾长簪挽起,碎发被梳的一丝不苟,通身的贵气难以言喻。
琉璃有一种错觉,好似她还是那个精神奕奕、肃目严厉的苍雪族主,还同琉璃每一回回族时觐见的情形一样,一直都是好好的,没有重病,没有卧床……
可她还是一眼看出了夏翾慈面的虚弱,一股强撑着的劲,这是要做什么?
她想着,脚下忍不住往前迈了一步,这时,她才好像后知后觉地看到坐满了整座正殿的人,两侧的席位,全都是族举足轻重的封地家主,贵族族子。
再有夏翾慈身后所立的冬青与冬葵,一主内司,一主外司的二人,除了回夏翾慈说要为她选夫之外,平日是极难看到二人同时出现的……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了殿门前,她看到首先动了的是钟冶府的家主,也是沉鸢的父亲钟冶骐,紧跟着殿众人都站立了起来,只除了稳稳坐于首的夏翾慈,“参见少族主!”
五更时分,夏翾慈衣着端正地坐在此处,苍雪族的大人物全部聚首于平日族主起居的凝雪宫,这些种种都透露着一分诡异,好像在推动着她迈出那最不乐意的一步。
“起。”琉璃五岁那年回到苍雪的时候,夏翾慈最先教会她的便是如何隐藏好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