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难得天气晴好,琉璃拢着鹤氅,捧着手炉,正在凤雪宫后面的园子里赏梅。
少有在宫中露面的半夏却是急匆匆地近前了来,“少主,这是从南夜送来的急报。”
琉璃接过由火漆密封的信件,在手中一捻,两封?一封封壳的角落上印着半块苍雪独有的繁复底纹印记,另一封封壳上空无一字,用的还是极其普通的纸张。
“知道了,下去吧。”
她低头看了眼手中的信函,眼底几不可见地掠过一道幽芒,差点忘记了,这对于南夜,不,是对于梁墨萧来说极为关键的时候。
她想了想,先将那苍雪的密函拆了开来。
南夜虽不及苍雪极寒,却也地处北方,入冬后,间隔几日就会飘起细雪。
梁墨萧夹了下马腹,看了眼西面的天空,方才还阴沉沉的暗色,此时却被完全地推开,连日的细雪也停了下来,始终笼罩着大地的阴云也消散了,天际出奇得平静清朗,似乎正在酝酿一场真正肆虐的暴雪。
终于快到盛安城了,这一次归来,当年温顺的绵羊已经长出了尖锐的利齿,化身恶狼,只等扑倒猎物,咬断他的喉脖。
南夜之内,朝野上下,也是一片风平浪静,一切如常,只有礼部为准备皇庙祭祖大礼稍稍忙些。
没有人知道,一场酝酿已久的风暴即将来临。
承景十一年开岁初七,人七日,也是南夜一年一度皇庙祭祖大礼的日子。
从前日宫人送来祭礼规制的服饰时,陆氏就知道,她重返鸾凤殿的日子就快到了。所以,她一早就亲自等在宫门外,恭候圣驾。
卯时日出,梁承果然亲至永和宫。
梁承环视着被人打理得极好的宫殿,殿内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沉香的香味,叫人不由自主地静下心来,他暗暗点头,从这些地方可以看出,比起往日,陆氏的脾性确实收敛了不少。
到底是结发夫妻,梁承还是存了一丝怜惜,若是连祭祖这么重大的场合都不曾参与,那就真的如传言所说,她是被打入冷宫了。
“皇上,时辰差不多了,该动身前往皇庙了。”宫人在一旁提醒道。
梁承点头,与陆氏一同走出了永和宫。
帝后二人一前一后坐上了早已等候在殿外的玉辇与凤辇,在帝后仪仗的簇拥下走出了宫门,至皇庙外停辇。
如皇庙这样的地方,特意安排了宫婢每日进行打扫不说,在祭礼前的一段日子里,更是要额外进行布置的,陈设,长幡,布幔,井井有条。
有资格入庙之人按身份位阶的不同列队而立,皇庙右首的位置自然是太子梁北珏,而宫妃、命妇等女眷则是站在左侧一列,文武百官中品阶越低的人所立的位置也离皇庙越远,五品及以下官员则只能在庙外叩拜静候。
祭祖大礼的流程、规矩、庙内布置皆有祖制与常例,这些对于礼部而言,都是做熟了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出错,可到底事关重大,各方面还是极为谨慎。
皇庙内的钟声响了九响,每一声都沉重绵长,带着幽深的回响,深入人心。
梁承携着陆皇后的手,一步步朝着皇庙中的高台上走去。
一个身着紫绣洒线龙袍,两肩绣着金盘龙纹样,大毛貂黑狐金龙褂,一根金玉大带束在腰间,带上垂挂文武双穗绦,身躯凛凛,浑身散发着寒冽的至尊之气,让人敬畏。
一个穿红色大袖衣,红罗长裙,外罩蹙金双层广绫长尾鸾袍,金丝银线在袍下缕上如意流云,头戴金累丝嵌龙凤珠翠冠,姿态端庄宁和,显出六宫之首,万凰之凰的神髓,母仪天下之风范。
所有的人,朝堂、后宫都要向他们跪拜,全部匍匐在他们的脚下,深深的埋着头,跪伏在地上,臣服于他们,这是只属于帝后的权利,谁也别想夺走!
梁承方在高台上站稳,目光便快速地将庙中所有的人都扫了一遍。
礼部负责祭祀的官员正准备上前唱读祭文,一个负责流程的礼部官员从一侧快步的走到梁承身侧,低声道,“皇上,萧王爷还未到。”
虽说是低声,可庙中与高台离得近的人仍然可以听的一清二楚。
梁承面上立刻显出不悦来,低声喝道,“时辰已到,难道还要为了他一个人让这里所有人等他不成?开始!”
梁北珏自然将之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中,他皱了皱眉,有些不赞同梁承的做法,正准备出列劝阻时,一道沉静清冽的声音自皇庙外传了进来。
“皇叔言之有理,断不能因侄儿一人错过了祭祖吉时。”梁墨萧迈着沉着的步伐朝庙中走了进来。
一见之下,原本肃穆安静的皇庙瞬间引起了骚动。
平日衣着暗淡的梁墨萧,今日竟罕见地穿了一身白衣,是如同缟素一般的白。
最叫人震惊的还不是这个,而是那张俊美异常的脸庞,他的背脊挺直,再没有了任劳任怨的妥协,如墨竹一样挺秀的身形,散发着冰冷的气息,深邃得看不到底的眼睛刀锋涟涟,却矜贵得如能入画一般好看。
终于还是有人禁不住小声地议论了起来。
“这是……萧王爷?”
“听声音,应该没错。”
“可是萧王爷哪有这般风姿?”
“那这天下间还有谁能称皇上一声皇叔,不是萧王爷还会是谁?”
“可是……他此时这般出现在皇庙中是要做什么?”
众人确实难以相信眼前这个丰神艳逸的少年居然就是面色暗沉,向来默默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