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喘吁吁地跑到宫门外,她慢慢地打开那一扇门,漆黑迎面而来,当看到月色下,殿内的情景,她的眼泪,潸然而下!
她那骄傲无比的儿子,竟然落魄无比地一个人跌坐在地上,静静地靠在窗边。
一片白色的凝重中,那是他曾经的父皇离开的地方。他倚在床头,就这么静静地坐在那里,神色空洞,面无人色。
“不要吓母妃,好不好?”她像是怕自己的声音会惊到陆琛一样,紧紧地捂住嘴角,眼泪却簌簌地往下掉。落在那柔软的地毯上,瞬间被淹没。
陆琛后知后觉地抬头,看了她一眼。
扯了扯嘴角,却没有形成一个笑容。他像是彻底累了一样,忽然闭上双眼。
那里干涩一片,并没有一点点湿润。就像他此刻的心一样,彻底死了。
“我…。”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只是,嗓子太过干哑,一个字刚刚露出来,便再也说不下去。
有什么可说呢。
事已至此,难道他要luàn_lún?
如果她也曾对他另眼相待,他好歹还层拥有过。可从头到尾,只是自己一厢情愿,如今看来,当真是蠢。
“母妃在这,有什么,你说出来,说出来啊。”二王妃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揉碎了。为什么,为什么要让自己的儿子遭遇这一切。他做错了什么,要忍受这些苦难。
陆琛沉默,似乎要和这一片素白融为一体。
良久,他却摇了摇头,对着他母亲微微一笑。“不用担心,我只是想一个人静静。”
真的,只是一个人静静。
把脑子里的那些喧嚣,那些过往,统统都抛到九霄云外。
这样,就不会痛,就不会伤,就不会变成自己都看不起的样子。
二王妃手脚冰冷,颤栗地想要扶上他的脸庞,却被他侧头,微微一闪,躲过了。
僵硬的下颚,沉默的神色。她知道,他现在,恨不得将自己锁在漆黑中,一个人渡过这漫漫长夜。
她忽然站了起来。
身为一个母亲,她明白,眼下自己,最该做的是什么。
不给他添乱,不在他伤口上撒盐,便是最好的安慰。
“母亲不打扰你。”她捂住眼角,像是强迫着将眼泪逼回去,不想让儿子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一面,她赶紧转身,穿过门廊。
她却不知道,就在她身后,陆琛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良久,悲伤一笑。
这一晚,皇宫灯火通明,随后在岗的皇家侍卫无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分怕万一。
所有人暗自瞩目的焦点,自然还是那一处寝宫。只不过,谁也不明白,为什么,陆琛受了刺激,竟然会往先皇的寝宫跑来。分明,热孝还未过,这里一片惨白。
当初,先皇就是在这里咽下最后一口气……。
凌晨两点的时候,一直坐在地上的陆琛忽然动了。
他摇摇晃晃地走到房间酒柜的位置,忽然从里面取出一瓶酒。
连杯子也不拿,就这么直接地打开瓶塞,往嘴里倒去。
火辣刺激的味道,充斥着鼻腔。
将所有的冷意全部烧毁。
他只觉得痛快!只觉得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下一瓶烈酒的味道!
多好!
还有美酒相伴!
他就这么一口接一口地直接吞咽下去,像是连最后的理智也彻底丢失。
一瓶下肚,他眼前的景象已经开始模糊,他却豁然笑了。
借酒消愁,果然都是骗人的。这世上,哪有真正能一醉解千愁的事情!
不过是编出来,躲避现实罢了。
“咕咚——咕咚——”空空的酒瓶子在地上打了个圈,丢得老远。
他嗤笑一声,又从酒柜里取出另外一瓶。
门外,一直安静等待的人,终于按耐不住,一下子冲了进来。
“陛下,不要喝了,真的不要喝了。”乳母那苍老的脸颊,带着肉眼可见的悲愤,直接挡在了就贵面前。
陆琛似乎是花了两分钟,才反应过来,挡在面前的人是谁。
他轻轻一笑,眼神却很飘忽,直接拽起那一瓶酒,摇了摇头,“谁都不要管我。”
乳母心疼地看着他:“怎么了?究竟是怎么了?能不能和我说说?”
陆琛愣了良久,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乳母这样的劝说声了。
他小的时候太不懂规矩,自持是皇长子,没把任何人看在眼底。母妃在大王妃手底下,被压得喘不过去,只一再地和他说要低调。可陆冥那个时候,天资聪明,已经展露无疑。
有一段时间,他急躁得无法控制。
因为冲动,曾经随手打死了一个喂马的侍从,被底下人撞见。
后面,传了出去,民间声望一路跌破。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自己在外的名声,一直被陆冥压在底下。
父皇也曾经厌弃,宫里的人见风使舵……
如今想想,和今晚比起来,竟然不过是往事一段。他忽然抬头,眼底诡谲一闪,对着自己最信任的乳母,飘忽一笑:“知道父皇临终的时候说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