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胜负在即,赵晋眼里的轻蔑更浓,似乎鼻尖都在得意地向上翘。
在场的人有八成都看不懂他们在干什么,一场宫宴,出席的人大部分是贵族和女眷,像这种实战模拟的兵法只有武将和学习过兵法的人才能看懂其中乾坤,剩下的人也就是凑个热闹,比起比试的过程,他们更关心比试的结果,不管是乐阳公主学狗叫还是凤主学狗叫,只要不是他们学狗叫他们就有兴趣看。
赵晋的得意落在苍丘国人眼里,虽然不太明白,但那稳操胜券的神态让苍丘国人定了心之后又升起了得意和期待,刚刚的比武让苍丘国输了面子,他们现在特别想看高傲不可一世的凤主原地转三圈学狗叫。这里面最期待的人莫过于乐阳公主,她忍不住向晨光瞥了一眼,晨光慵懒地靠在沈润身上,沈润顺从地任由她靠着,这画面落进眼里,让乐阳公主恨得咬了嘴唇,她现在更想看晨光转三圈学狗叫了。
一直在模拟战场旁抱胸观战的陈炎突然“咦”了一声,这一声许多人没听见,离得近的赵晋倒是听见了,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再看向手底下时,沐寒一方突然变阵。
赵晋一愣,见她主动增兵两翼破阵,认为她是在做垂死挣扎,心中好笑,也不理会她的挣扎,兵力聚集形成箭形,一鼓作气直攻沐寒兵阵里守备薄弱的中心地带,她自己露出了破绽,忙着抢救两翼却忘了中央的防守。
大军畅通无阻,就在他的兵勇顺利攻入只等着尽情剿杀之时,突然,沐寒手里的阵型又动了,两侧的兵士开始迅速向中间移动,竟呈合围之势将赵晋的主攻军队包围在其中。
赵晋的心咯噔一下,脸色发白,鼻尖霎时沁出了汗珠。
在赵晋的大军被沐寒变阵包围之时,一直在旁边观战的陈炎没忍住笑出声来,忙用手捂住,赵晋青白交错的脸着实滑稽。
陈炎抬眼望向沐寒,她仍是最初的表情,不骄不躁,无怒无喜,她的面无表情并不是他们最初认为的无知无畏,无知无畏的是他们。
他仔细观察了她一会儿,突然觉得她其实挺清秀的,只是不爱打扮。
攻守奇袭,进退诱敌,无形的风雾、走石、飞沙,似有黑云隐隐形成于上空,两阵之间竟然真如两兵交战一般惨烈焦灼。赵晋的脊背开始冒汗,不知不觉间背上的衣料已经湿透,直到沐寒面无表情地将她的小旗插在属于他的城墙上,赵晋原本涨红的脸在霎时褪尽了血色。
全场安静,针落可闻。
陈炎突然轻轻拍掌,折服地望着沐寒,语气里带上了一点敬意:“姑娘兵法甚妙,在下佩服!”
沐寒从没被除了父亲的人以外的高阶将官夸赞过,陈炎的话让她无措,不知该说什么。他唤她“姑娘”,可她觉得他比她年幼。
她的僵硬看进陈炎眼里突然觉得有点可爱:“还未请教姑娘姓名?”
“沐寒。”
陈炎愣了一下,恍然大悟:
“姑娘莫不是沐业沐老将军的独女?听说沐老将军骁勇善战,用兵如神,可惜在下无缘面见,今日见沐姑娘,果然是虎父无犬女!”
沐寒终于听到了这一句,虽然有点迟,可到底还是听到了。
苍丘国又输了。
赵晋脸色苍白地走到晏樱面前,扑通跪下,像一根被霜打了的青瓜。
咕咚一声闷响,后方乐阳公主翻了椅子,整个人软坐在地上,侍女慌忙去扶,人还没扶起来周边的目光却被吸引来了,乐阳公主双颊涨红,羞愤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晏樱怒火中烧,沉着脸,连话都懒得说,赌就赌了,愿赌服输,输就输了,输也要输得漂亮,可这两个人,赌了又输了输得这还么难看,蠢又没用。
第二场比试是沐寒和陈炎。
从战场上能看出将领的人品,就像下棋时由棋品看人品一样,陈炎此人稳扎稳打,不求速效,步步为营,耐心多,计谋深,却品行端正,可以说是一位君子了,哪怕是沐寒在速攻之后将旗帜插在他的城墙上,他也没有一点落败后的狂怒,只是略遗憾地说:
“姑娘好手段,在下输了。”
沐寒没有客套地回一句“承让”,他没有让她,她也没有让他,是她赢了。她沉默敛目,迟疑了一下,转身,走回到晨光面前,跪下来。
沈润看着她,他没想到她竟是个将才,过去她一直生活在她父亲的保护里,人们的眼里只有她父亲,没有她。当然,他并不会因此就觉得他错过了一个良才,曾经他任用她只是为了拿她拉拢她的父亲,男性统治者手底下出现一名女将只会引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即使她是一个人才,可任用她弊大于利,也许只有在晨光的统治下她这样的人才能崭露头角。
晨光睁开眼睛,望了一眼跪在面前的沐寒,轻笑了一下,脆声问:“好玩吗?”
平淡如常甚至是有点荒谬的一句,却突然将沐寒的内心点燃,一腔激动上涌,她蓦地抬起头,入目的是晨光那张美丽无瑕的脸。
“沐寒幸不辱命!”她不自禁回了句,声气里有着细微的波动。
她不擅长做出表情,可在此刻她的眼睛里闪烁起了胜利后的高兴。
晨光弯起眉眼,嫣然一笑。
沈润从沐寒脸上收回目光,瞥了晨光一眼,又一条鱼被钩住了,他在心里想。
“凤主身边的女子果然了得,不仅有高手,还有良将。”晏樱开了口,他含着笑,仿佛输的不是他苍丘国,“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