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冽沉着脸离开柳园,跟着侍女沿湖岸走了一段路,抬眼时看到前方的水亭里站着一个人,竹青色的锦绣华袍,长身玉立,正是嫦曦。
端木冽刚被晨光连讥讽加威胁过,心情差到极点,只觉得灰头土脸的,在这个时候看见光鲜亮丽的嫦曦,这人是他不得不向那个妖女低头的罪魁祸首,一想到这里,他的心就觉得堵得慌,躁得冒火。
他径直上了水亭,嫦曦正在喂食水里的红鲤鱼,听见脚步声回过头来,一脸从容。他的从容让端木冽更觉恼怒,冷笑了一声,道:
“公子竟还有心情喂鱼!”
“殿下喜欢这鱼,说红彤彤的好看,特地命人多喂喂。”嫦曦噙着笑说,手不停,向水中抛洒鱼食,引更多的鲤鱼过来觅食。
“殿下、殿下,你眼里就只有你的‘殿下’吗?你不要忘了你是雁云人,你在雁云国出生长大,雁云国才是你的国家,对凤冥国来说你永远都是外族人!”嫦曦漫不经心的态度让端木冽气愤,这人就像被下降头着了魔一样,他对晨光的痴迷程度令端木冽难以理解,他甚至还帮着那个妖女来对抗自己的母国。
嫦曦背对着他喂鱼,听他气急败坏的质问仍旧是一脸漫不经心:
“云山王说错了,我是殿下的人。”
端木冽又气又恨,嫦曦理直气壮的反驳让他很想劈开他的脑袋看一看他的脑袋里到底都是些什么,这人简直鬼迷心窍!
“你别傻了,不管你为她做什么,她只会看做是理所当然,不管你为她付出多少,哪怕你为她付了命,她都不会动容。她出身皇家,最看重等级身份,这也是为什么沈润完全不及你她却选了沈润,沈润同样出身皇族,是龙熙帝,与她更匹配,而你,你再为她她也只把你看做是仆从。”顿了顿,他冷笑了声,补充一句,“除非你去和她抢天下,否则她永远不会正眼看你。”
“你又错了,”嫦曦将鱼食放下,用帕子擦了擦手,转过身来,噙着笑道,“天下从不在我的眼里,我所为她做的一切是我自愿为她,她不需要动容,也不必承情回报,我只是想看她高兴,她高兴我就高兴。”
端木冽无法理解,他甚至觉得站在他面前对他说出这番荒谬话语的人十分可笑:
“我不明白,就算你再喜欢她,你也不必这样卑微,你是欧阳家的家主,欧阳家曾经权势滔天富可敌国差一点连皇室都沦为欧阳家的傀儡,这样的家族不是她给你的是你自己夺回来的,以你的才干你的谋略,只要你再多一点野心,你就能做这乱世的枭雄,而不是屈居在一个女人之下。你是觉得她心机深沉智勇无双难以战胜吗,你错了,她是因为有你和司浅才有今天,因为你二人被她的美色迷惑,鬼迷心窍甘愿俯首称臣,她才会如此张狂,一旦离了你二人,她就只是一个貌美的女子。凭你的才干,手握重权坐拥美人不好么,为何非要将美人推上高位,让自己像个男宠一样?”
“才干?”嫦曦因为他真诚的恭维忍不住笑起来。
“你有谋世之才,欧阳继,你不该如此。”端木冽认真地劝告。
嫦曦微微一笑:“就算我和司浅是真有才干,你不觉得能够肆意差遣我们的人才是最了不得的那一个么?”
端木冽语塞,对方的话是将他的话彻底反过来看了,却又不能说他说的不对。
“那女人是一个疯子,就算你再喜爱她……你喜爱她什么?情爱会蒙蔽双眼,这不稀奇,可像你这样只是喜欢却不肯想办法将其据为己有的人,我不明白你的想法,你并非懦夫,为何只是眼巴巴地看却不肯动手?”
“你不必明白,我和殿下之间无需外人明白,外人也明白不了。我是殿下的人,只要殿下一声令下,我便会替她屠尽雁云人。”嫦曦微笑着,说出令人胆寒的话语。
“欧阳继……”这是一个叛徒,不会有君主喜欢叛徒,而最让端木冽无法接受的是嫦曦背叛雁云国既不为权也不为财,他只是为了一个根本就不属于他的女人,他的痴让端木冽气愤。
“作为雁云帝,你现在最该担心的是雁云人的命运,别再做一些与你无关的事。殿下吩咐你做的不仅是为了凤冥国,也是为了你的雁云国。待将来苍丘国灭,雁云国会脱离统治恢复政权。百年内,凤冥国不会动你的雁云国。”
端木冽因为他肯定的语气冷笑了一声:“这又不是你能做主的,那个女人毫无诚信可言!”
“殿下对雁云国没有兴趣,当年殿下最先选择和雁云国合作,不仅是因为我,也是雁云国是唯一一个无法脱离她掌控的国家。被夹在苍丘国和赤阳国中间,雁云国逃不过灭国的命运,殿下肯帮你复国,你该心存感激。”
端木冽被他的这一番言辞气得头昏脑涨,这交谈继续不下去了,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过了一会儿,干脆问:“她打算怎么报复我?”
“殿下不会单纯地去报复。”嫦曦说。
端木冽蹙眉看着他。
“你还是早点死心多做些对雁云国有用的筹划吧,殿下是在布好了棋局后才从沙漠里出来的,在那之前世人都不记得还有一个凤冥国。她是这世上最聪明最强大的人,你们谁也赢不了她,你们是认真地在争抢,而她只是在玩乐,她可以坦然地接受玩输了死去的结局,你们却都想活。”
端木冽在听他说“最聪明最强大”时鸡皮疙瘩都蹦出来了,此人的痴症已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