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蓝萱目露吃惊,又皱了皱眉。
晨光想,看来到海神镇来游玩的人并不知道此地发生过游人失踪的事件。
“海神祭都有什么好玩的?”她问。
“我也是第一次来,不过我在蓉城听人说,有祭龙王、赛龙舟、放海灯,还有戏班子,还有采珠女,会当着客人的面下水采珠,一两银子十个珠蚌,现场开蚌,若能开出一颗拇指盖那么大的海珍珠,可比淡水里的珍珠值钱多了。”
“蓉城?”晨光微怔。
“我和哥哥在蓉城时碰见了一个兜售地图的少年,他说山海镇马上就要举办海神祭了,特别热闹,不容错过,他说得天花乱坠,我有点想来,就和哥哥来了。”
晨光沉默了一会儿,问:“那地图,你们花了多少银子?”
郑蓝萱一愣,不解其意,回答:“五百文。”
她话音刚一落下,饭桌下,晨光一脚跺在沈润的脚上。
沈润:“……”他端起酒杯,啜了一口。
“那小子嘴巴厉害得很,开始要一两银子,说什么出自名家,绘图精美,可以留作纪念收藏,我差点被他骗了,后来给了他五百文,他也卖了。”郑蓝萱有些得意地说。
在晨光看来,五百文也贵了。
黄昏时分,郑吉结了饭钱,四人往海神客栈走。
沈润和郑吉走在前面,晨光和郑蓝萱走在后面,郑蓝萱开朗活泼,三两句话就和晨光成了朋友。
“我和哥哥这一回说是探亲,其实是家里面被丰城的官府逼得实在没有法子,想通过姑丈往箬安搭一搭关系。仗是打完了,地方却成了烂摊子,重振需要银子,官老爷们日子过得不舒坦也要银子,衙门缺银子周转,就把主意打到了商户头上,商户们俨然成了待宰的肥羊,每天都有小商贾被安上各种罪名入狱流放,我们郑家和丰城的官府还有些交情,每日被打秋风都苦不堪言,这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郑蓝萱叹了口气。
“你姑丈可有法子?”
“其实哥哥说的联名上书组建商会是姑丈的主意,姑丈的意思由我们郑家牵头,他去联络其他商户,姑丈的一个妹夫是龙熙人,正在凤冥做官,任槐州知州。”
“既有了法子,你们怎么不急着回去?”
“蓉城的知府大人是我们丰城大老爷的门生,也不知是不是得了信儿,我和哥哥前脚刚到姑丈家里,后脚知府大人就来拜访了,大概是怕我们哪一天举家迁逃吧,我知道的就有好几家在战时逃到赤阳国去了。我和哥哥在这儿,一是想等姑丈的准信儿,二也是怕官府疑心,官府现在草木皆兵,一边给百姓安反贼的罪名,一边真怕百姓揭竿而起,知道我们是真探亲真游玩,丰城那边也能放心了。”
“官府缺银子,其实就是朝廷缺银子,联名上书意义不大,若是以为人多势众新朝廷就会对这些商族有所顾忌,太天真了,凤冥帝最不怕的就是威胁。”
郑蓝萱闻言,脸色泛白,她顿下脚步,望向晨光,抿了抿唇,说:“不是威胁,只是望新帝能够爱惜百姓,既然凤冥国占领了苍丘国,往后苍丘的土地便是凤冥国的国土,苍丘的百姓便是凤冥帝的子民,苍丘的商族愿为新帝效力,新帝也应将苍丘人与其他的凤冥百姓一视同仁,商族的繁荣是国力的象征,新帝贤明,断不会杀鸡取卵。”
“贤明?”晨光笑了出来,这个词可和她不搭配。
“姐姐为何发笑?”郑蓝萱一脸严肃地问。
“凤冥帝可是出了名的暴君,你竟然说‘贤明’。”
“曾经打赢了南越、北越和龙熙,如今又顺利攻下苍丘国的女帝,能将蛮荒之国治理成为现在的凤冥国的女帝,不可能是一位肤浅的‘暴君’。”
“郑姑娘,你是苍丘人,你真的甘心归顺占领了你家园的敌国?”
“战败了,若还想活着,就得接受。对百姓来说,能够做到让人饿了时有饭吃、病了时有药医、出去做工能够养活自己的皇帝就是好皇帝,至于这个皇帝是苍丘人还是凤冥人,久了,就没那么重要了。”
晨光不语。
走在前面的沈润垂眸,陷入了沉默,郑吉疑惑,连唤了他两声:
“陈兄,陈兄,想什么呢?”
“郑姑娘是你的亲妹子?”沈润问。
“陈兄你什么意思?她当然是我亲妹子,她在我们家大排行第九,我只有她这一个妹子。”
“你们郑家可决定了家主的继承人选?”
“虽没决定,不过这人选十成十是我大哥,怎么了?”
沈润没答,却在心里想,你大哥的新家主之位怕是要保不住了。
就在这时,前方,一个拄着拐正常走路的老妪突然摔倒,引起了路人的惊慌,一名绿衫少女从旁边的点心铺冲出来,抢先一步扶起地上的老妪。老妪站稳之后先道了谢,在看清绿衫少女的脸时,惊讶地笑了起来:
“这不是莫大姐儿么?”
“杨婆婆,你又头晕了?”莫大姑娘关切地问。
杨婆婆不在意地摆摆手:“老毛病了,不碍事,人老了!多谢大姐儿!”
莫大姑娘笑着摇摇头,丫鬟将杨婆婆的拐杖捡起来递给她,莫大姑娘顺手拿过丫鬟手里的点心,塞进杨婆婆手里:
“婆婆,把这个拿回去吃,我听我娘说,头晕时吃甜的能缓解。”
杨婆婆慌忙推辞,莫大姑娘则一定要她拿着,就有路人劝杨婆婆:
“老婆子你就拿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