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新泰巷。
一处破旧的民宅。
虚弱的咳嗽声传来,许久都没有停歇。
脏乱的房间内只点了一盏光线微弱的油灯,面如蜡纸的少年躺在床上,捂住胸口,咳嗽个不停,在咳嗽的过程中,血泡翻涌,从唇角溢出来,把坐在床边守着的君陌吓了一跳,素来稳重的他居然呜地哭了出来,一边给弄影擦一边说:
“药都吃下去了,怎么还不见好?”
坐在窗下双手抱胸的沁溪闻言,皱了皱眉,心烦地说:
“才吃下,怎么也得等两天才能见效。”
“那个女人出手真是狠毒,居然把弄影伤成这样!”君陌咬着牙,恨恨地说。
沁溪没有说话,一个女人,出手如此狠辣,这样的人他在箬安一年了还从未听说过,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这一回,他感觉自己是踢到铁板上了。
唯有夙玉一言未发,他抱着琴坐在窗下,正神游。
就在这时,只听“咕噜”一声,一个圆球突然被从打开的门缝里扔进来,在胡乱翻滚中,更多的浓烟冒了出来,迅速在室内弥漫。
屋内的四个人吓了一跳,均跳起来,本能地跳到角落里躲避。
沁溪年长见识多,恍然明白过来这是什么东西,慌忙大声命令:
“闭气!”
然而已经来不及,灰色的气体充满室内,大约过了半刻钟才散开,灰雾散开后,四个人倒在床上地上,各种姿势,昏迷不醒。
门开了,一个身穿白衣长发遮住半边脸的女子飘进来,用麻袋套住躺在地上的两只,扛起来,又飘走了。
后跟进来的司八看着她比鬼还可怕的样子,翻了个白眼,走到床前,先伸手捏了捏床上小嫩肉的脸蛋,才掏出准备好的麻袋,将倒在床上的两个套起来,扛在肩头上,吹灭了油灯,学着司九的样子飘走了。
……
一盆冰水将地上的四人泼醒。
沁溪打了个哆嗦,首先惊醒,他皱了皱眉,坐起来,慌乱地环顾四周,石砖森严,火把冉冉,这是一间密闭的石室。
再看向正前方,铺着狐皮毯子的贵妃榻上,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懒洋洋地窝在上面,准确的说,她是蜷缩在一个坐在贵妃榻上的大胸美人的怀里,她靠在那副丰满的胸膛上,正浅笑吟吟地望着他。
沁溪的心咯噔一声,他不认得她,却本能地从对方的笑容中感觉到危险。
最后醒来的是弄影,他剧烈地咳嗽着,连抬起眼皮子向前看的力气都没有。
晨光呵地笑了,望着他惨白的小脸,摇着头惋惜地说:
“竟然伤得这样重,我还特地手下留情了呢,如此没用,真是可怜呐!”
软软糯糯的嗓音让人心生狐疑,弄影勉力抬起眼去看她的脸,却发现他并不认识她,他皱起了眉。
褪了脂粉气味的小兔子终于回归了本性,他用小豹子似的表情戒备地瞪着她。
“你是谁?为何要把我们抓到这儿来?”沁溪冷静下来,沉声质问。
晨光笑,拿起一旁的玄色面具罩在脸上,先前无邪活泼的脸孔刹那间褪去了天真,变得冷艳邪魅起来。
四人大吃一惊。
“是你……”弄影双手撑在地上,艰难地抬着头,在看清她罩上面具的面容时,一口气堵在胸口,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不染铅粉的他少了许多妩媚,回归了硬挺的男子气。
晨光望着他,失望地扁起嘴,用哀怨的语气说:
“嗳?我还是喜欢你涂了脂粉后像小兔子的样子,现在这个样子太不乖了,我不喜欢。”
弄影一口气憋在胸口,气得吐血,却因为在看清她倾城的姿容后,一颗心怦怦乱跳。
沁溪在终于明白了敌我之间的悬殊差距后,沉声问:“姑娘到底是谁?”
“你这么问我还真不好回答你,‘晨光’是我的名字,也是我的封号,不过在龙熙国嘛,我是容王妃。”晨光指着自己的鼻尖,笑嘻嘻地说。
“凤冥国公主?”沁溪皱紧了眉,道。
“啊呀,你知道我?原来我这么有名啊,好高兴!”晨光笑盈盈地说。
沁溪的心沉到了谷底,他们居然和本应该永远不会有交集的凤冥国公主扯上了,传闻中可昌盛国运占卜通灵的晨光公主,被当做交易对象卖到龙熙国来的可怜公主,眼前的这个公主哪有一丝可怜相?又是那样的好身手。她把他们抓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你不是她!”就在这时,一直盯着晨光看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弄影突然开口,哑着嗓子说,
晨光瞥了他一眼,没理他。
“你和陌上公子是什么关系?”她望着沁溪,直截了当地问。
沁溪的心咯噔一声,笑着道:
“晨光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陌上公子三十年前就死了,和我能有什么关系?我只不过是因为秀色苑当年很红火,想借着秀色苑的牌子让生意好一些罢了。”
“你一年半前从雁云国入境,筹备开了秀色苑,之前你一直住在雁云国,曾在寻欢馆做过几年的魁倌,之后养了夙玉和君陌。以你在雁云国报的年龄推算,你今年已经三十七了,而非三十岁,你以为你长了一张不会老的脸就可以胡乱编造年龄么,你这是欺诈,你欺骗客人,我可以要求你退银子的。”晨光气哼哼地说。
沁溪的一条一条经历全部被晨光列出来,准确的就好像她曾亲眼看过似的,沁溪面如死灰,连想否认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