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胜没有马上接,陆良看了一眼清冷如雪的晏樱,把剑往前送了送。
赵胜的心在打鼓,脖子上的青筋颤了颤,勉强抑制住手心的颤抖,他将陆良的剑接过来,望向晏樱,再缓缓地将剑横放在自己的脖子上。
晏樱的眼里流露出了兴味。
赵胜紧绷的喉头下意识吞咽了下,从手指开始颤抖,就在这时,晏忠忽然上前,轻声劝道:
“主子,赵将军也是一片忠心,赵家世代侍奉凤家,赵将军对主子亦是忠心耿耿,当年若不是有赵将军从旁协助……”
赵胜知道晏忠说的是当初晏樱陷在大漠,他出了一份力的事,眼里亮了一分,原本视死如归的表情松动了一瞬。细微的表情波动落入晏樱眼里,他冷笑了一声:
“滚吧。”
赵胜有些难堪,既觉得自己怂,又不敢继续强硬,进退两难,晏忠见状,赶忙催促:
“赵将军,还不快退下!”
赵胜得了一个不太体面的台阶,但也顺势下了,他站起身,紧绷着,对着晏樱行了一个臣礼,匆匆退了下去。
晏樱望着他的背影,冷笑,自以为是硬骨头,其实一敲就断了,腐朽的骨头和腐朽的帝国一样,朽过了,就再也立不起来了。
没意思,这事其实很没意思,他懒洋洋地歪在卧榻上,提起酒壶,将冰冷的酒水灌入口中,更没意思的是,他在真正感觉到这件事其实很没意思时,他已经回不去了,他只能在这条没意思的道路上笔直地走下去。
没什么可后悔的,说到底,根源在他自身,并没有谁真正逼迫他,野心执念也好,软弱屈从也罢,或为家族的负罪感作祟,都是他自身行为,所以,没什么可后悔的,他走到今天,也只能说一句“谋不如人,成王败寇”。
他自嘲地笑了一声,仰起苍白修长的脖子,就着酒壶灌了一口三味酒,在用袖口轻拭嘴唇的时候,左相邱文匆匆踏入宫门,跪下来,朗声道:
“臣邱文参见摄政王!”
晏樱看了他一眼,淡声问:“有消息了?”
“是!”邱文垂着眸,沉声回了句。
晏樱的眸光转冷,看了邱文片刻,放下酒壶,缓缓起身,走进宫殿:“随我来。”
邱文站起身,上了门廊,抖了抖身上的雪片,才跟着晏樱进入宫殿。二人一前一后来到深处的密室,晏樱负手,站在描绘着三国的地图前,沉声问:
“他现在何处?”
“赤阳国内,临近宁安庄的死人谷。”
“死人谷?”晏樱皱起了眉。
“是被雾障包围的野谷,周围有许多沼泽和毒木,那里的雾障同样有毒,人在雾障中待上一段时间便会中毒身亡,因此周围无人敢靠近。臣的人查探了许久,直到发现死亡谷周围的村镇有许多年轻女子莫名失踪,继而查到最初有女子失踪的时候恰巧是传言赤阳帝驾崩后的一段时日,后来又发现有一伙神秘人掳走了许多女子带入死亡谷,那些女子却再也没有出来过,便起了疑心。涂月和祝莲装作被掳的女子潜入,在死人谷内发现了赤阳帝的踪迹,且发现死人谷内居然藏有大量玄力浑厚的武器人,不仅有武器人,还有许多未炼制成功的半成品,另有几个终日蒙面的人极其可疑,赤阳帝身边有一人正是之前摄政王命臣派人去查的‘龙大人’,至于那些女子的作用……”说到这里,邱文皱了皱眉,似感到了一阵不适。
“供他吸食血液?”晏樱冷声问。
邱文微怔,不解他为何会知道,但这惊诧也只敢露出一瞬便收敛起来,他低声回答:“是。祝莲拼死将消息传递出来,石南担心会打草惊蛇,不敢擅动,派人回来请旨,死人谷内武器人众多,石南手下人不够,怕剿不干净。”
晏樱沉默地望着赤阳国的领土,那条“疯狗”虽不是他养出来的,被他顺势推上高位确是事实,晨儿因此嘲笑过他许多回,说他“养犬为患,反被狗咬”,他思忖了良久,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淡声道:
“命陈通带人前往赤阳国,剿了死人谷。”
“主子!”邱文大惊失色,不由得改了称呼,凝眉,肃声道,“陈通正带着最后的三万武器人赶来,为的是解宜城之围,主子让他们去剿死人谷,那……”
“窦轩必须要除!”晏樱冷声强调。
“赤阳帝自然要除,可凡事应有轻重缓急,凤冥军兵临城下,战事危急,有了那三万武器人支援,也许宜城就能转危为安。现今赤阳国战乱,赤阳帝迟迟不肯现身,九成是想坐看清河王与晋阳王缠斗,他从中获利,在战事结束前,他是不会现身的。凤帝在背后挑拨,挑动起清河王和晋阳王的战争,原是想自己得利,此刻看来却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以凤帝的脾性,她怎会忍气吞声,留下赤阳帝与她相争,看他二人两败俱伤,获利的便是主子。主子想铲除赤阳帝,又何必急于一时?”
“赤阳国已制出真正的武器人,窦轩不除,祸患无穷。”
“赤阳帝确是祸患,只有他成为祸患,才能与凤帝两虎相争,主子才能坐收渔利……”说到这里,邱文的声气突然缩了一下,眸光骤盛,他惊诧地望着晏樱的背影,愕然询问,“难道主子是想替凤帝除了祸患?”
“凤帝不制武器人,且武器人三万,凤帝戮之如蚁,可是窦轩,若放任他炼制,将来他手中的武器人必成祸害,此人不得不除。”
“主子可以先解宜城之围,将他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