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见沈润突然顺从,有些意外,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将心里面的烦躁强压下去,她从榻上站起来,裹着狐裘走到地图前。
沈润暗自叹了一口气,身子都成这样了,还想着战事,她如此拼命,他无计可施。
晨光站在地图前,思虑了良久,对外面的火舞道:“去请英武王、徐将军、张将军来!”
火舞应了一声。
不一会儿,英武王三人应召前来,进入帐内,热浪扑面,三个人立刻出了一层汗,只觉得陛下这里很不对劲,面面相觑。
晨光站在地图前,待他三人行了臣礼,她转过身,淡淡地说:“这场雨怎么着也得下个一两天,这段时间苍丘国不会有动作,正好给我们时间准备防御。”
“陛下的意思是……”
晨光在清河口的位置敲了一下,又敲了一下昌江西边,在纵贯南北的方向虚画了一道线:“张将军带人封锁西边,徐将军领人去清河口守着,防备哪一天苍丘军顺着清河口走清河溜进定康城。我军与昌江水师确有差距,需要保存战力,但也因为有差距,取巧的机会不多,更多时候只能硬碰硬靠拼命了。”
英武王三人看着她手指的位置,很快就会意,她画出的地方并不只是为了拦截敌军,防止敌军从两侧撤离改变战事的走向:
“陛下圣明,臣遵旨!”
“陛下放心,臣定当竭尽所能为陛下效力!”
领命之后还不忘表一句忠心,她的这几个将领都不是只知道打仗的勇夫,一个个不仅会打仗,还很懂得官场之道,也难怪凤冥国的那些个文官占不到什么便宜。
晨光含着笑点了一下头。
三个人退了出去,自行商议安排。
晨光又一次变回怕冷的小猫,滚上榻,缩进被子里。
沈润坐在榻前,望着桌案后面的地图,过了一会儿,回过头,轻声问:“你要断他粮草困死他?”
晨光黛眉一挑,没有说话。
沈润恍然:“难怪薛翎没有跟着司浅一块回来,你派他去打铭城,不是为了打通进攻宜城的通道,你是让他拿下铭城之后堵住彭央城的粮道。彭央城内驻扎着陆军,城外又有水军,粮草的消耗量巨大,靠彭央城自身是无法满足的,你断了他的粮道,又命人拦截了昌江两侧,到时候定康城也不能走水路给彭央城输送粮草,届时水军困在江上,陆军困在城里。”
晨光的唇角勾起似笑非笑。
沈润看着她笑道:“你这招够狠的!”
“我是想困死他,可困死他的前提是在他被困死之前凤冥军还没有兵败如山倒,要是在困死他之前先被他打败了,招数再狠也没用。”
的确如此,想要困住彭央城是需要时间的,若是在此之前凤冥军就被打败了,等不到困住敌军他们就得先撤退,到时候预谋的计策再高也没有实际作用。
“从赤阳国得来的火器胜苍丘国一筹,应该能拖延一阵子。”沈润道。
晨光点了一下头,赤阳国的火器是最先进的,虽然她从英武王妃那边拿到了很少的一部分,但却是最有力的一部分重型火器,就苍丘国做火器那种十个里边能哑五六个的水平,赤阳国的火器以一敌十还是没问题的,打敌方战船她也只能靠这些火器硬挺了,毕竟她连船都不如人家的大。
沈润见她缩在榻上,身子病着,还一副头脑不停转的样子,有些心疼,亦很无奈,他在她的额角轻戳了一下,道:
“好了,想也想了,你还是歇歇吧,晚饭想吃什么?”
晨光没有胃口,对着他摇了一下头。
沈润装没看见,笑道:“我昨日得了一块上好的火腿。”
晨光:“……”他就这么想做一回蜜汁火腿给她吃吗?
沈润噙着笑,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她,晨光被他充满了期待的眼神看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最后实在顶不住了,无奈地道:
“放着也可惜,你晚上做了吧。”
沈润笑开了一朵花。
……
大雨过后,两军在昌江水面打响了第二次战争,双方从清晨打到日落,浮尸水上,血染江河,十分惨烈。
凤冥国的水战实力终究不如苍丘国,隐隐有落败的趋势,强撑到了黄昏,夜幕前鸣金收兵,凤冥军一方损失了近三成。
苍丘军振奋。
然而当日夜里,天开始起雾。
彭央城。
晏樱站在庭院里,负着手,望着起了雾气的夜空,一身琉璃华彩的紫衣,在夜色下隐隐闪动着光泽。他身材颀长,双肩瘦窄,腰身纤细,他比从前瘦了许多,形销骨立。
司雪颜捧着披风悄然走来,走下游廊时脚步顿了一下,她产生了一瞬的幻觉,好像他突然破碎成片了,随风而去,消失无踪。
晏樱蹙了一下眉,回过头,用很冷的眼神望向她。
他的眼神向来可怕,尤其是独处的时候,就像是从幽冥里爬出来的恶鬼,对视一眼就会将人拖入地狱似的。这男人的外在令人倾慕,可司雪颜其实很怕他,尤其是对上他眼神的时候,她颤抖了一下,缩着脖子,小声说:
“晏管家派奴婢来给主子送披风。”
“放下吧。”晏樱淡淡地道。
司雪颜四处看了一眼,怯生生地将披风放在旁边的石桌上,退后半步,垂着头站着。
晏管家已经明白地吩咐过她了,她算不上聪明,但她不笨,她知道主子心里的那个人是谁,她也知道晏管家讨厌她轻蔑她,可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