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进今年已经四十二岁,任盂州指挥使参事已有三年时间。
虽然与其他州府的指挥使参事相比,三年绝对算是个新人。可在盂州指挥使余容的麾下,刘进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老人。
作为武官系统里的文官,参事一职并没有固定的人数限制。这主要因为一些武将喜欢任用大量参事来帮自己干各种各样杂事,一些武将却喜欢事事亲为的关系。而余容就是前者的代表,指挥使衙门中的参事一般都保持在6~8人数量。
为什么说刘进干了三年就是老人?因为从刘进担任余容的指挥使参事开始,身边的参事同僚就没有一人是干过一年的。[
三年时间下来,身边全都是些资历不到一年的新嫩,刘进自然就成了指挥使衙门里的老人。
总结一下自己给余容做参事的经验,刘进发现只有一个必须注意的事情。那就是不该问的事情别问,不该说的事情别说,甚至于不该做的事情都不要去做。
例如有一次,余容在衙门时想要喝水,拿起水杯却发现没水了。在余容放下水杯后,立即就有一个新任参事主动上前给余容倒水。倒完水后,余容将水喝完,没有表扬新任参事一句,反而立即就将参事解任了。
别人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刘进却非常清楚。
因为当余容放下水杯后,就说明他已经决定要忍一忍,不再喝水了。不然余容即便不自己倒水,他也会命令参事去给自己倒水。但在余容已做下决定后,那个新任参事却自作主张去帮余容倒水,这就说明他有改变余容决定的危险。
一般官员或许不会在意这种小事,但对于已经习惯了睚眦必报的余容来说,这就是一个绝不能动摇的路线问题。
“刘进,你说万豪跟来盂州到底打算干什么?”
由于要处理万大户遗留在盂州的田粮问题,这几日刘进都忙得没时间回指挥使衙门。刚向余容交完差,余容就突然叫住刘进问了一句。
虽然刘进是刚回到指挥使衙门,最初并不知道万豪已经随焦杰一起回到盂州的事,但出于对余容的了解,刘进还是在前来找余容交差前,先去找其他府中参事问了问最近有什么事情发生。
知道焦杰已回到盂州,刘进在第一时间就去找焦玄仔细询问了一遍当时的状况,以让自己做到面对余容时心中有数。
所以听到余容询问,刘进脸上并没有错愕神情,而是仔细想了想说道:“回大人,里面情况太复杂了,属下也不知万豪究竟有何打算。”
“你也认为情况很复杂吗?”
留意到余容并不是自言自语,而是已经仔细望向自己,刘进说道:“朝廷现在已正式下旨缉拿万大户,万豪也属于缉拿范围。他现在出现在盂州,虽然说不上是恶意,但也不能说心怀好意。而且以我们现在的状况,抓不抓他价值都不大。”
不是主犯,甚至也不是从犯,只是区区的犯人家属。
由于万大户的造反纯属易嬴攀污而来,别说抓捕万豪这样的犯人家属没任何好处,因为万大户至今没有进一步的造反举动,朝廷对抓捕万大户的兴致也并不高。相比于万大户的身家,悬赏更是少得可怜,甚至缉拿等级也是最低的。
与之相反的是,各地官员却都在疯狂搜刮万大户遗留在各州府的产业,余容也是其中一员。
当然,余容不是不能立即抓捕万豪,但以余容现在的身份,抓捕一个犯人家属根本不可能给余容带来任何好处。
换成一个七品县官,或许会为抓捕到万豪兴奋不已。但以余容现在已打着向其他州府伸黑手的主意,本身就对朝廷没什么顾忌。再要因此来讨好朝廷,也就纯属画蛇添足。
不担心得罪万大户,也不怕得罪朝廷,这就是余容现在最大的优势。而且身为官员,一切当然都要以自身利益为最优先。[
迟疑了一下,余容说道:“那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要不大人先叫万豪过来看看?听听他有什么打算再说?”
知道余容还没见过万豪,刘进也摆出一副试探样子。不过不是试探余容,而是想要试探万豪的模样道:“如果万豪提出的利益值得大人重视,我们就再做下一步考虑。但他的目的如果只是来试探大人虚实,我们就没必要太认真了,而且他也没资格试探大人。”
“哼,就凭他也敢来试探本将虚实?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现在就去将万豪给本将带来,本将到要看看他能对本将说些什么。”
虽然刘进并非故意的,但说到这里时,余容也不再继续追问了,直接让刘进去将万豪带上来。
至于说要不要抓捕万豪,同样在刘进故意遗忘下被余容抛到了脑后。因为真要抓捕万豪,余容肯定会让刘进在带来万豪前先做一些准备。
刘进知道,自己前面说的全都是虚话。什么叫再做下一步考虑?什么叫没必要太认真?这种没头绪的话语或许会让一般人不甘心,让一些愚蠢官员劈头大骂,但在大多数官员,特别是在余容面前就是最好的回答。
含而不『露』是参事、师爷一类工作的最高境界,因为没有官员会真正允许下属表现出高于一等的能力,特别是高于自己的能力。
同样,回答上司疑问也不是要帮助上司解答问题,而是要提醒上司从某方面可以寻得解决问题的答案,让上司感到一切都在自己掌握中。
即便依靠裙带关系成为官员的人并不少,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