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听澜公子演出的落幕,今晚的大演便完满收官。
毕竟天色已晚,晋州的夜色不饶人,腰棚里的观众虽还意犹未尽,可身下的脚步却绝不肯停下来,哪怕晚上一时半刻回到他们的住处,对于他们而言都不容易接受,在听澜小筑管理人员的引导下,大家有序离场。
然,神楼中的观众却并无一人有离去之意,随着木门被推开,他们也迎来了那苦等静候的人儿。
当先步入神楼的是唐儒,老者进门后旋即立于门边,稍稍一躬身,请进来了另一人,此人赫然是听澜公子无疑。
姜逸尘这才回想起唐儒离去前说的话,“听澜公子每每演出结束后,都会被请上神楼来。”
似是为了迎接听澜公子的“驾临”,神楼瞬间变得灯火通明。
有了这灯光,姜逸尘也不需费力去打量任何他觉得值得去观察的目标了,不过,此时的他却是在思索着两个问题。
神楼中的贵宾请听澜公子到此,定不会和那些附庸风雅的公子哥儿一般,单纯是为表露爱慕之情,请她来此,莫不是有何事要她答疑解惑?
这学识渊博而又魅力四射的听澜公子,难道真只是个教书先生?
“多谢诸位今夜来此捧场,听澜向众位佳客请安了。”听澜公子移步近前,彬彬有礼地深鞠了个躬。
“欸,听澜公子怎地如此生分,不需客气,不需客气。”
“公子真是客气了,公子能赏脸来见我们这些世俗凡人,实乃我们的荣幸呐。”
“自是如此,自是如此。”
……
显然,听澜公子的受欢迎程度非同凡响,仅是打个招呼,神楼中立马便有数十道声响应和。
而听澜公子也没有丝毫架子,不论对谁,均是笑颜相向,不住地拱手致意。
神楼中早有人起身让座,可听澜公子仅是谦让了一番,众人便尊重她的意愿,不再强求,想来早先他们已做过无数次让座之事,可均被听澜公子给婉拒了,但每回总是不由问上一问,若是哪天听澜公子着实过于劳累,那能让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稍稍安歇,也实是三生有幸了。
这番见面寒暄竟持续了有半盏茶功夫,可听澜公子却依旧保持着饱满的耐性和亲和力十足的微笑,她立于神楼中心处,不遗馀力地照顾到每个方位,每个角落的观众,自然也是冲姜逸尘这投过来了礼貌性的招呼。
“嘿嘿嘿,洒家已是好长时间没见着过听澜公子了,上个月末洒家正好在外边忙活,赶回来时将将错过公子的演出,而十天前却是听闻公子告病休息,还令洒家好生担心,今晚瞧见公子依旧这般明媚动人,洒家总算是得以安心了。”出声的是个敞开着衣襟,露着一身横肉,满面虬髯,目光锐利如鹰的大汉,任何人一眼瞧见这大汉的模样绝不会想见他竟也会有如此憨厚的笑颜,当他的目光向着听澜公子时,立刻便柔和温顺得如同任人揉捏的棉花。
“应门主事务繁忙,奔波操劳,还挂心听澜的身子状况,真是让听澜受宠若惊,听澜在这跟应门主赔个不是了。”听澜公子欠身道。
“欸,公子说这话可见外了,公子一女儿家不辞辛劳为大家伙说书,更总是为大伙儿出谋划策、排忧解难,公子身子有恙,洒家虽在心里关心挂念着,可并没什么实际行动,公子有何不是可赔?更何况洒家今晚还有事要跟公子讨教呢,若是公子这般客气,倒教洒家不好意思开口了。”被唤作应门主的虬髯大汉赶忙摆手回应道。
“这位应门主是江湖人士,乃天煞十二门中地煞门的三门主,地勇星应隆,曾是大户人家的打手,力大无穷。”不知何时,唐儒竟已站到姜逸尘身旁,而他的声音也打断了姜逸尘对场中情况的关注。
“唐老?”姜逸尘正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在场的各个高手,对于唐儒的出声不禁有些讶异。
“哦,公子勿怪,是老朽多言了。”唐儒以为自己打搅了姜逸尘,遂致歉道。
“唐老错怪了,在下不是这意思,不瞒唐老,此番出游晋州虽非小可的初次游历,但小可见识着实浅薄,对江湖之事更是知之甚少,若是唐老肯不吝赐教,能为小可做些简单的解说,让小可长长见识,小可自当感激不尽。”姜逸尘这回的反应倒是快了很多,他能猜想到许是在场之人,与唐儒距离较近的,不是些穿金戴银的暴发户,便是些人高马大的江湖人士,在其看来应都是粗鄙之人,唯有自己还能和风雅沾边,得以唠上一唠,便向自己凑来,而他怎会错过这意料之外的帮助,自是说什么也要把唐儒留住。
“甄公子不烦老朽便好,老朽定当知无不言。”唐儒的意图倒是被姜逸尘猜中了七七八八,而那最后几分,唐儒却是为了方才上楼时,那份莫名的歉意而来,他总觉着早先一番话伤到了这年轻人,便来为他说说场面上的人物,为他解解闷。
不论如何,这一老一少,算是各怀心思,可却是互解寂寥,倒也是装美事,至少于姜逸尘而言,他能从唐儒嘴里知悉不少信息,这可是份意外收获了。
二人私下寥寥数语的功夫,场中似也结束了一番问答,一个矮胖男子似已得偿所愿,满面春光地退回了座位,让旁侧之人不禁侧目艳羡。
“此人是晋州通源当铺的掌柜上官无银,本是赚的盆满锅满,可近来做投机买卖似乎亏了不少钱,应是来找听澜先生指点迷津的。”唐儒解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