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来两个后生闻言,都齐声道:“不能忍!”忽然下意识不妥,生怕吵醒了荣哥儿的父母,下意识往窗户边上窥探。
先前便来到此地儿,不是俺胆小,你也知道,先前梁山泊威风的时候,俺们父母尚且不肯投山,如今朝廷铺天盖地的大军杀将过来,你说俺们要是上山了,恰逢梁山泊被剿灭了,俺们拼了性命倒是不怕,可至俺们爹娘于何地?”
另外两个后生听了,怪眼直瞪这后生,只听其中一人道:“把握啊把握,你个乌鸦嘴,天底下的事情要是都等到有把握时再做,好处哪里还有你的?想这八百里水泊,就是俺们这些土生土长的人,也不敢说通晓巨野县里的水势,到了其他地方也一样抓瞎,如此好水,那班贪官污吏岂是说打下便能打下的?你不上山算了,俺们俩个和荣哥儿一起上山!”
那后生被称作“把握”,是因为名字中有个“握”字,话说这把握被同伴说了几句,脸上涨得通红,怒道:“孟威风,贾老虎,你俩个摸摸良心,俺把握几时怂过!俺明明是担心俺们爹娘吃俺们的挂落!”
“挂落?这水泊四面,有多少渔夫上山聚义,你数得过来麽?单就俺们村里,走也走了三成乡亲!哦,人家就不怕家眷吃挂落,就你把握想得多?如今梁山泊正是危难之际,俺们这时不上山,等甚么时候上山?等童贯的脑袋搬家了再上山,那时倒是有把握,燥都躁死俺了!”绰号威风和老虎的两个后生争相说道。
见把握受窘,荣哥儿起身坐到他的身旁,道:“看你俩个,急成甚么猴样了?把握只是担心连累爹娘,你们难道不担心?”
荣哥儿一句话说得两个小伙伴呐呐无言,想是这后生平日便在三人中很有威信,就在那两个闭口只是,只听这时荣哥儿又对把握道:“此事全靠自愿,把握你一定要想好了。想俺们济州府出来的汉子,都是顶天立地死而不悔的,想当年梁山泊才有几百人的时候,郓城县的阮氏三雄便毁家相投,那是何等的英雄气概!俺们若要学他,也就只有在这个时候相投,才显得俺们英雄。不然,等风平浪静了,再去相投,徒惹山上的好汉耻笑!”
“荣哥儿,不是俺怕事,委实是父母放不下,人说,朝廷在濮州不分好歹,一回便杀了一千多人,直杀得人人胆寒。朝廷说这些人是贼兵,但哪里骗得了俺们本地人,这些人还不是俺们这样的老百姓儿?”把握想了想,缓和道:
“不如这样,你们三个先上梁山,留俺在村里照看咱四家老小,将来若是有个风吹草动,你们也可在山上安心,如何?”
说了半天,没想到说出这么个结局来,威风和老虎面面相觑,欲要再强说把握两句,人家又是主动提出要照顾自家父母,这话就没说出来,气氛一时略显尴尬。
最后还是荣哥儿拍板,只听他说道:“把握和俺们从小玩到大,他是如何样的人,俺们心里都清楚。既然他这么说,俺赞成,你们哩?”
四人中为头的都赞成了,剩下两个还能说甚么,把握道:“俺也找机会劝劝咱们四家上人,只要他们肯动身,俺二话不说,立马投奔你们三个去!”
荣哥儿点头赞同道:“就依把握说的来。俺们三个先上山探探路,等俺们立稳脚跟了,就来接你们。其实你们不知,俺一直有些预感,咱们这样先斩后奏,也许不一定是坏事!”
三人见他说得蹊跷,齐齐问道:“甚么预感?”
“你们知道,这梁山泊一直招揽天下好汉上山,此举倒也正常,看不出甚么来。可他们不光招揽好汉,偏偏连老弱妇孺也一同招揽上山,这就有些奇怪了!俺曾有一日偷偷去了郓州湖面,偶然碰到一艘艘的大海船运着百姓直往北面而去,肯定是要走北清河。俺当时就想,梁山泊王伦大头领是天下少有的好汉,难道他一辈子都只能守着这个岛?连大名府都被他打下过,世面肯定见得不少,指不定还有后手。俺曾听人说,登州外海上有许多岛屿,当初山上的百尺杆王进教头就被关押在沙门岛上,还是王伦大头领救回来的,说不定在这沙门岛,梁山泊早就伏下后路也说不定!”
三人听到这一番话,仿佛一层窗户纸顿时被捅破,都觉得心头敞亮起来,只听把握道:“如果真有这样一处地方,官军如何要怕他?俺们也无后顾之忧了!”
四后生相顾带下,直发出畅快的笑声,顿时引得主屋里一个妇女叫道:“大半夜还不睡!明日要不要起来打渔?恁地大的人了,恁地如此不晓事!”
四人吐了吐舌头,荣哥儿也不以为意,提议道:“咱们如今既然想干一番事业,好歹得有个名分。俺听说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晚俺们四个,就在此结拜了!如何?”
“好,好,好!”另外三人喜道,又听把握道:“王伦大头领那样的人,俺们是做不来的,但俺们却能学郓城县阮氏三雄那样做人!他们三位是同胞兄弟,俺们四个虽是异姓,却比他们还多出一个人来,将来难道就输给他们?”
此时气氛虽然热烈,但环境要说多简陋便有多简陋,四人面前只有一个火堆,荣哥儿房里连火盆都没有,这四个后生却不灰心,你挨着我我挨着你,一字跪开,按照年齿,排了位置,只听年纪最大的荣哥儿念一句,他三人便跟着念一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