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漫天,雪花满地。
夜幕下的天都城灯火通明,将夜空照得犹如白昼一般。
再过半个时辰便是游园赏诗大会,此时街上的游客似乎又翻了一番。
南城的街道上小贩的买卖声,吆喝声,讨价还价声连成一片此起彼伏。
而更远处的酒楼里边小二正端着酒菜飞快地穿梭着,不时传来猜拳声,谈笑声,歌赋声,杯盏碰撞声,场面好不热闹。
此时,街道上的红姑娘似乎并没有听到这些的声音,她的美眸正紧盯着落在雪地里的食物。
那些白色的糕点从油纸里边滚到了街上,糕点的表面粘满黑色湿哒哒的灰土,已经脏了。
她皱眉微蹙并不是因为同情心泛滥,看到这些糕点掉在了地上觉得可怜,而是因为觉得自己没有好好的将这些食物抱紧。
食物。
这些是食物。
即便是已经冻成霜冻成冰块硬的咬不动的糕点也是食物。
所以在孝仁坊看到角落的这些糕点才会想着打包带回怡红院。
她方才在孝仁铺想着,等回到怡红院,自己便叫莹莹将这些糕点拿到厨房里用蒸笼好好热乎一下,相信很快这些糕点又会变得酥香滑腻可口。
“姑娘这些糕点落在地上已经脏了。”
徐寒山眼神满是歉意,说道:“若是因为我兄才的莽撞,而使得姑娘这些糕点掉在了地上,我代兄才给姑娘陪个不是,还望姑娘能够见谅。”
“我听说这南城街道的前边有一家孝仁坊,那里边的非常糕点不错,姑娘如若不嫌弃,我这就去给你买一些,当做是给姑娘的赔礼。这些食物已经脏了不能再吃,姑娘还是丢掉吧。”
“掉在地上沾着泥水脏土的糕点也是食物,还能吃的。”红姑娘心里想到。
在徐寒山疑惑的注视下,红姑娘蹲下身子,红色的斗篷在地上铺开,就像是一朵玫瑰悄然绽放,只是玫瑰花瓣却是占了雪水与尘土,但她却没有丝毫在意,毕竟斗篷脏了还可以洗。
但糕点脏了洗不掉得,会馊的。
她将地上的糕点一个一个的捡起来,如玉般的葱指小心仔细地拍掉上边的黑色尘土。
那样子就像是一名考古学家在挖掘一件稀世珍宝一样,直到糕点表面脏土不见变干净了,她打开油纸的又一个一个小心的放进去。
“你饿过吗?”红姑娘问道。
徐寒山一愣,这句话是何意思,问自己饿过吗?自己有银子,饿了就到酒楼里边点东西吃,自然是饿不着了。
“姑娘说笑了,这天都城怎么多的酒楼,徐某自然是不曾饿过。”虽然不知道这姑娘为何怎么问,但徐寒山还是如实答道。
“我饿过。”
红姑娘很认真的说道,就像是在诠释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我饿过。
很饿,很饿的那种。
饿得在别人面前不敢拿出一丁点食物出来,只敢夜深人静饿得睡不着偷偷拿出来咬一口。
饿得在自己的脸蛋抹上一层厚厚的黑木灰,不然黑暗里边那些绿油油的目光会将她吃掉。
我饿过,
所以知道食物是非常重要。
没有食物吃会死人的。
然后,
红姑娘看着徐寒山,
非常认真地说道:
“你们该死。”
……
……
那本该是一双迷人的眼眸,明净清澈,灿若繁星。
但是当徐寒山与那一双迷人的眼眸对视时,却是脸色一变。
徐寒山的神态显得有些不自然,这姑娘刚才说的话,莫不是在诅咒自己?
如若不是因为眼前的女子生得实在可人,而徐寒山又是记起自己乃是一位读书之人,饱读诗书行事定当温文尔雅,不然这位江南有名的才子早就已经大发雷霆。
徐寒山声音沉闷道:“姑娘这话说得未免严重了点,我兄才方才不过莽撞一些,若是因此使得这些糕点掉在了地上,我代兄才赔你银两便是。”
“脏。”
红姑娘声音淡淡,神态平静如水。
徐寒山白净的脸庞立马潮红如血,心里更是气急。
他家乃是江南有的染坊,虽然出售的绸缎布匹有些高价,但何曾有过亏心的买卖,自己银两哪里脏了!
“即便是我兄才不对,但姑娘如此谩骂诋毁于我,这又是何道理?”
徐寒山心里暗道,这姑娘一而再再而三的说出此等令人气愤的话语,莫不是拿人当作笑话?
红姑娘神色冷漠,将手里的油纸包紧,便转身准备离开。
“站住!”
徐寒山怒意大盛,岂容眼前的姑娘这般简单的离开。
徐寒山走到红姑娘面前挡住她的去路,大声说道:“我徐寒山自幼通读圣贤文书,学得的是礼仪廉耻之说,身世清白何曾受过如此谩骂诋毁。姑娘方才所说若是叫旁人听去,我岂不是落了个罄竹难书之名!”
徐寒山声色俱厉,哪还有什么文人风骨,那模样就差双手叉腰如泼妇一般骂街了。
自然,他的声音这般巨大,立马就吸引街道上边的游客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