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将至,风旋着在街道打圈。
沈府僻静远离街市,从这里出来,只嗅得到清新的秋味儿。
长歌偏头痛,身旁的萧淮一言不发,只是随着她的步子不紧不慢地走着。偶尔踢到一颗石子,漫不经心地脚尖扫到一边。
其实萧淮本来是该在沈府同沈沐音寒暄寒暄的,可因为自己想走,他就向沈沐音道了别,跟着自己走了出来。
那日的酒意,给两个人关系造就了不小的升温。
她爱酒,从来都是。任人醉不醉,她偏爱那股子把自己麻痹的感觉。只不过,上一次的枇杷酒,是个无意的契机。
“萧大哥,你不回府吗?”离统领府不过一个街道,萧淮丝毫也没有停下来的yù_wàng。
反而跟着她的步子,越发紧凑。
能和萧淮心无芥蒂,长歌无疑是高兴的。但转念一想,沐音好不容易等来他,他却顾着陪自己这个好友,心中又有些许过意不去。
那日的酒,掺杂着许多故事。长歌喝醉后,依稀能记起自己醉醺醺同萧淮讨论诗词歌赋的模样。
她那天,心思早已不在现世。愁绪绕着心,一同飞到了酒里。也比往日更容易醉,萧淮也只是听完她的胡言乱语,替她掩上一件衣物,便走了。
“陪你走走,还想沈府设宴的事呢。”
长歌太过敏感,尤其是景王一死,楚素的处境更加站在一个容易受敌的地步。沈首辅的一举一动会让她失了分寸,特别是这样摸不着头脑的时候。
“你不想吗。”她轻声问,萧淮算得上半个沈家人。
沈首辅向来视他如己出,若论迷惘,萧淮不输长歌。
“伯父这次确实唐突,可其中也不一定没有道理。”
她轻轻看着萧淮,那人自顾自地行向前,留给她一个背影。
“你是准备再与我同饮三千,才会把话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吗。沐音不知,你当我也不明白?”长歌不急不缓跟上,只是静静踩在萧淮的影子上。
这样的重量,像是踏着一片羽毛。飘飘忽忽,不知所以。
萧淮走出几步,又停下。背对着她,像是从喉咙里挤出笑声,悠悠开口:“果然是什么都逃不了你那长在眼睛上的心。”
他没有转身,知晓长歌就稳稳立在他身后。眼睛若有若无地瞟向沈府厚重的南墙,长歌伸手在他后背比划起来。
她在写字,萧淮避讳的,又像是,自己小心猜测的。
“立场”。她的手指贴在背上,有些冰凉。萧淮还是瞬间理解了她的意思,身形微微颤动。
“嗯。”他轻声应。
“现在沐音不在,说说吧。”
萧淮转身,眼前的姑娘每时每刻都用那副清亮的眸子洞察一切。偏偏她的直觉那么准,有时候,萧淮会忍不住有些感慨。
“其实伯父叫我去书房,并不是什么都没有说。”他略微阖目,睫毛在阳光下沾上绒毛。
长歌不说话,等着他的回答。在沈府也好,在沈沐音身边也好。萧淮的正经是很容易有破绽的,她的感觉一向很准不知怎么的,就能看出他的不自然。
书房一事,含糊的说辞,怎么也不会花费整一个时辰的时间。其中的原因,还得眼前人来揭露。
此事不方便说与沈沐音,定是牵扯到朝堂。沈大人不愿自己的女儿沾染这些,就让萧淮不要告诉别人。
“长歌,伯父他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严峻。”
……
长歌当初在猎场留的眼线不比任何人少,可大多都暗自藏在角落。沈大人在与圣上的交谈中,透露出来的观点也证实了长歌对他刻板的印象。
不愿让皇子们重蹈先帝覆辙的沈庆之,对楚素的能力敬佩,可是一直以来都不愿意江山像如今的楚皇一样,交付给没有资格争夺的楚素。
嫡长子立了太子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登位的人。因为皇子相争,朝政有乱,无安定,皇位成了动摇人心,杀戮的征象。
沈庆之深恶痛绝,自始至终不帮任何人。只为君主付诸实施,在他眼里,没有夺嫡,只有顺位承继。
在别人看来,沈庆之这样的思维本身就是固执死板的。所以长歌对他,除了敬畏,还有怨念。
现在萧淮对她说,他这样的人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严峻。
长歌微蹙眉心,好看的颜面泛着无奈。
“沈大人的原则,我知晓。他不希望皇位成为各位争执的噱头,也不希望这位置是由血泊铸建。那些血流成河的历史,不该成为龙椅上的装饰。”
这份赤子之心,如今说来,无人可企及。
可偏偏这样的赤心,是让人最不为看重的。
长歌也一样,前堂今朝,沈大人的身份和头脑,都是权威之上。他尽心辅助,为的不是自己,也不是这为官之道的明理。
全然因为忠心,他忠于百姓,太过执念。
“可是这些,放到现在,不会是一个好的决定。”
沈庆之的忠,令人钦佩。他立得一直是大志,从未拘泥于小事。也因为这样,不与世俗同流合污。因为这样,即使楚素能力足够,无异心,也不足以支撑他说服自己站队楚素。
她能明白沈大人的心思,体会那样的心情。
但是自己怎么也想不到,沈大人摆的这次宴席,讲究的是什么名堂。
“伯父他,虽然思维保守。对于自己认定的事情,势必付出极大的代价,也不会收回。可是这一次,好像真的不一样……”
萧淮突然就和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