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太师!” 秩宗将军陈茂叹了口气,上前搀扶起严尤,缓缓走向山外。
“且慢,山中猛兽颇多,带上兵器防身!” 看着严尤已经驼得无法直起来的脊背,刘秀心中一酸,冲着二人的影子大声喊道。
“大司徒,你不把我们当学生,我们却无法将你教的东西还给您!” 邓奉和朱佑心中也颇为难过,各自从地上抓起一把带鞘的佩剑,快步追上严尤。“拿上兵器,以防万一!咱们师徒,希望后会无期!”
严尤本能地就想拒绝,然而,当回过头看到邓奉和朱佑二人脸上的表情,心中却猛地一软。伸手接过宝剑,咬着牙向二人点头,“你们好自为之,今日侥幸遇到沙暴,却未必能次次能如此!”
“多谢恩师提醒!” 邓奉叹了口气,郑重点头。
而朱佑,却不认为今日大伙能成功突围,完全是靠老天照顾。笑了笑,非常认真地回应,“恩师的话,学生一定会牢记于心。但是,恩师也早做打算。你老别生气,学生不想跟您争论。学生只想请恩师看看,这些年来,您终日替朝廷剿匪,而四下里的反贼,是越剿越多,还是越剿越少?”
“这?” 严尤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脸上再也看不到任何血色。楞楞地看着朱佑,好半晌,才叹了口气,拎着宝剑,踉跄而去。
其他因为担心家眷遭到报复,而无法选择投降的将领,也各自从被义军缴获的兵器堆里,找了把佩剑防身。然后耷拉着脑袋跟在了严尤身后,从始至终,谁也没勇气回答朱佑的话,更没有勇气,去跟对手讨要坐骑代步。
结果,足足走了一个时辰,他们才终于回到了联营。每个人都累得筋疲力竭。而大司空王邑,却丝毫没有同情之心,听闻严尤只带着七八个嫡系徒步而归,立刻派亲信将众人带到了中军帅帐。然后当着所有将领和幕僚的面儿,冷笑着问道,“太师,秩宗,还有各位将军都辛苦了。刘秀小儿首级在哪?老夫已经准备好了酒宴,就待给各位庆功!”
“你……”严尤的脸,霎时就变成猪肝色,然而,他却找不到任何恰当理由替自己辩解。
虽然只带了几百兵马去追杀刘秀,可敌军的总兵力却比他更少。再度败于对方手里,只能说他这个大新朝常胜将军徒有虚名。
“司空大人,司徒大人,去追杀刘秀,乃是末将的主意。今日不甚兵败,责任也应该由末将独自承担。不关太师的事情!” 秩宗将军陈茂不忍眼睁睁看着老师受辱,上前一步,主动请罪, “太师是怕末将不是刘秀的对手,才跟着去的。没想到,没想到刘秀身边还有贾复带去的五百精锐。末将丧师辱国,愿领任何责罚!”
“呵呵,呵呵,原来敌军只有区区五百人!” 大司空王邑听了,放声大笑,“老夫还以为,外边有千军万马在接应刘秀小儿!太师,秩宗,二位不会告诉老夫,就因为贾复带领五百部曲投靠了刘秀,你们就输得理所当然吧?那样的话,老夫真的要怀疑,太师以前征讨匈奴、高句丽和下江军之时,辉煌战绩是如何而来?!”
“王司空!” 没想到王邑连自己以前的战绩,也要一并否定。严尤气得眼前一阵阵发黑,手指对方,大声怒喝,“你说话之前,最好想清楚!老夫今日的确败在了刘秀之手,折了我军士气。可老夫充其量,是八百对六百。而你统兵四十万,却被刘秀将大营杀了个对穿,又有什么资格来羞辱老夫?!”
这话,可问得有点狠了。八百对五百,兵力只是对方一倍半。而四十万对一百,却有四千倍之多。光看数字,谁输得更惨,已经不言而喻。
当即,大司空王邑和大司徒王匡,全都气得跳了起来。手按刀柄,厉声咆哮,“老匹夫,你带着八百嫡系出征,却只带了不到十个人灰溜溜逃了回来,居然还有脸嘴硬?刘秀能突围出去,是因为天气大变,风沙迷了我军将士的眼睛。而你……”
“呵呵呵,呵呵呵……!” 严尤又气又恨,撇着嘴低声冷笑,“嘴硬?老夫好歹还带着兵马去追了一回,大司空,大司徒,二位为何在风停之后,依旧按兵不动?若是随便派上一营兵马去支援老夫,老夫又怎会被杀得惨败而归?况且那贾复,又是谁的部将?老夫麾下,可没人临阵倒戈!”
“你……” 大司空王邑和大司徒王匡两个,这回终于尝到被污蔑的味道,肚子里的怒火上下翻滚。然而,严尤话,却让他们根本无法反驳。
当初严尤提议去追杀刘秀,是他二人,坚信光巨毋霸一个人就已经足够了,不愿意给严尤机会去“抢功。而“叛变投敌”的贾复贾君文,原本也隶属于大司徒王匡帐下,跟严尤扯不上半点关系。
“呵呵呵,呵呵呵!” 既然已经彻底撕破了脸,严尤索性一硬到底,“老夫怎么了?老夫兵败辱国,你们两个拿下老夫,派人押往长安。如果陛下要老夫死,老夫也绝无怨言。可明知道刘秀身边当时只有一百弟兄,却不派精兵强将去追。明知道那巨毋霸根本不是刘秀对手,却任其贪功冒进。明知道贾复与巨毋霸不睦,却听其紧随巨毋霸身后!以上三件事背后是否彼此关联,是否背后还藏着蹊跷,老夫也肯定要提醒陛下一查到底!”
“老匹夫,你找死!” 王匡终于忍无可忍,拔出佩剑,就准备与严尤拼命。陈茂手疾眼快,抢先飞起一脚,正中他的手腕,“当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