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剑阁中蒙眼剑士身前又多了一人,素衣长衫,手中虽然无剑却浑身上下无一不是剑意。
“不去看一看你那徒弟吗?”陆逆沉声道,手指轻轻弹动身旁的漆黑长剑,剑身嗡鸣好似水滴铜缸,所有声音都在其中回环往复,以至于剑阁内有微弱的剑意撩拨。
“他死不了。”陆行轻笑着看着那把剑,古怪,漠然,嗜血,那把剑中的所有感觉都让他忍不住蹙眉,他很少配剑,就连苏问都好奇为何师傅身为枯剑冢剑魁却连一把叫得出名字的剑都没有。
“这剑有名字吗?”
“墨擎。”陆逆说道。
“三年前我教你的那一剑学得如何。”陆行突然变换话题,嘴角不禁意露出一抹笑意,那个从小到大一直指点他错误的家伙,终有一日轮到自己来说教。
陆逆点头说道:“还好,要不要试试。”
黑色长剑应声浮空,剑锋直指陆行,顿时整座剑阁剑意盎然,当年错失的剑魁之争,陆行的剑魁之名始终不得正名,即便少有人敢当面言说,可其实无非是心头的一份憾然。
“你应该清楚,一旦出剑你我就没有试试的可能。”陆行轻声道。
陆逆突然大笑起来,一掌按在墨擎之上,长剑纷飞入鞘,满屋的剑意顷刻消散,“你身为剑魁,而我却是剑冢叛徒,为何还要教我那不传之剑,怕我吃亏吗?弟弟。”
这一声时隔数年的称呼让陆行恍然失神,那一夜,有一把剑横贯了半个平京,皇城高塔的爷孙俩都惊奇不已,虚脱无力躺在藤椅上的陈长安晦涩一笑,宰相府的那位李姓老人哈欠连连,剑锋最终停在剑阁之外锋芒毕露。
“这剑魁本该是你的,为什么,大哥。”
“没有为什么,杀也杀了,逃也逃了,说再多理由又有何用,等你什么时候真的决心杀我,我自会告诉你,枯剑冢的帝王剑道,终究需要有人去印证。”陆逆缓缓起身,尽管眼前蒙着黑布,却依旧从窗口眺望整座京都,“你还是信了苏承运,也好,这样你我才终会有一战。”
兄弟二人,一剑在内收敛归鞘,一剑在外锋芒毕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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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中,陈茂域左右踱步,周不疑推门而入,身上的裘衣染上秋霜,不得不在门外轻轻拍打几番,等露水退去,这才走入房中,早已生好的火盆并非因为屋中如何寒冷,却是进门来的这位年轻人身子骨不敌风寒,以至于贵为九五之尊的皇帝也必须迁就,因为这位年轻人盛传九州的神童之名,凌天宫大神官亲自提名旦字榜,也因为这位年轻人来自一个完全不输于传闻八姓氏的家族,虞朝之后,九州第二大王朝周朝,帝王姓姬,皇后姓周,代代如此。
“不易,祖爷爷如何说。”陈茂域对于那位老者不敢有丝毫怠慢,连称呼都十分恭敬。
周不疑伸出两根手指说道:“今日之局被祖爷爷算出两字,一字为变,一字为生。”
“何解?”
“盘古盘乃天地初开神明胎盘所化,又有先祖以奇门遁甲之术附着周天命数,可算天下大势,一个变字,便是这天下将变,南北之变,莫苏之变,凌天宫与学府之变。”
陈茂域沉默冥思,手指在袖口中不断摸索,仰头看着在高架之上的那只木箱,轻声道:“南北之变是迟早的事,南唐沉寂了七年之久,也该再有动作,那支吹嘘了整十年可一手碾死我魏武卒的蜀强弓早该问世,只不过莫苏之变究竟是莫渡和苏承运,还是莫修缘与苏问。”
周不疑两手摊开说道:“天道也,只降下只言片语,作何解释都是人各有异,陛下只需遵循内心,莫苏之间,凌天宫与学府之间,该如何选择,臣等皆无异议。”
脸颊微动的陈茂域又踱步到木箱之下,似乎想从那木箱中的残存古籍中寻出些许,北魏.建国近二百年,原本是周朝边疆蛮夷,最终周朝分崩离析共分三国,以国都所在而成半城书的东晋,以中原肥硕之地而成就最强国西楚,北魏原本是三国中文不成武不就之列,竟成了三国中唯一一个延续到如今的帝国,绝非单凭君王贤明便可创如此之功,在周朝最后的历程中已现世百年的凌天宫成为继枯剑冢之后一直传承到如今的天道正统,北魏开国之初的四十五年发生了什么,为何历代史书中都寻不到只言片语,若其中真有凌天宫的影子,那为何高祖皇帝又遵循苏承运的建议创立了纵横学府,是否也正是因为此事才将凌天宫彻底逼离北魏,以及被称作文魏之乱的五年又发生了什么,为何一代明君文穆帝在励精图治了整整三十年,力排众议任命李居承为将踏平东晋三州,却在短短五年中变成了文人百姓口诛笔伐的昏君,而也是在那时纵横学府遭遇了百年大劫,是否又是一次选择上的摇摆。
“在李首辅进言册封茂川为岐王,赴沧州封地的前一日,我见到了苏承运。”陈茂域沉声说道。
“陛下那年多大。”周不疑轻笑道。
陈茂域吃惊的看着对方,好奇对方为何不问问苏承运究竟与自己说了什么,双手负在身后道:“刚过十五。”
“那还真是很小啊!”
“所以你是觉得我差了许多吗?要知道你十岁的时候已经名满天下,游学九州,我可是比你整整年长了五岁,难不成担不起这天下的抉择吗?”陈茂域有些不悦的说道,并非真正生气,只是觉得无理,却又说不出如何无理。
周不疑仍是笑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