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大春只稍微愕然了一下,就拱手笑道:“在下伊川县聂秋远,阁下可是棣州法曹参军事苏离澈苏大人?”
绿衣文官微微一笑,道:“正是,聂大人名不虚传。”
“久仰久仰!”骆大春非常真诚地假笑着说。
双方便“一见如故”地一路说说笑笑,向指定的集会地点走去。
“骆大哥,你们认识?”我好歹抓住时机,满足一下好奇心。
“猜的嘛。”骆大春说,“来之前,对河南道的信息总要大致了解一下的。河南道一府二十九州一百二十六县,断案有些名气的官员统共不过几十人,这个年龄的男子不超过三个,人看上去体弱的就只有苏离澈一个,很明白的事情。他不是一下也猜出我了么?”
原来是侦探们的职业病嘛。不过,骆大春收集分析信息的能力,是我一直以来佩服的焦点。在现代,收集筛选信息,也是经常由专门的人来负责呢。可以说,他们的工作,是侦破活动一切基础的基础。
“这位苏大人可不一般哦!别看他病体虚弱,人可是以心思奇诡著称的。他查案的方式,与一般稳扎稳打的路子完全不一样的。”骆大春笑着,偷偷地背后八卦人家。
我很好奇,可现在又不好细问,只得忍耐着跟在后面慢慢走。
驿馆就在洛州刺史府不远的地方,所以我们步行很快即可到达。路上,又遇见了几拨穿制服的人,大家一团和气地互相招呼,自我介绍,好不热闹。
在我眼中,这应当是一个河南道名侦探的集会,应该像电视里演的一样,每个人都好酷的,而且,极有个性,甚至互相轻贱,唇枪舌剑。但是,根本就没有,他们互相打着哈哈,官腔十足,一副谄媚样,让我看得很厌烦。
不过,经过了解,这次来洛州协查案件的,一共点了十个人,也就是说,这十个人,就是河南道被认定为最有能力的探案专员了。这十个人中,只有“聂秋远”是县令身份,其他基本都是各州的法曹参军,也就是州一级政府分管刑事司法的官员。这十人中,甚至有一个是高级官员,是河南道下辖的密州刺史白千帆本人。
这么说不好对比,我说得简单一些。就是说,人家都是市公安局的大队长,甚至局长,而我们,就是区派出所的片警而已。
这么一说,以我们的身份,能被评为十大杰出青年,还真是很了不起呢!
这时候,一个红色的影子引起了我的注意。
说引起我的注意并不准确,因为不注意是很难的,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个红色的影子吸引去了。晚宴设在洛州刺史府的东花厅,那人就在花厅的一株柳树下面,倚着树干,一个人静静地立着。
之所以如此引人注目,是因为这个红衣人是一个女子,太美的女子。
女子大约二十岁左右年纪,挽朝云近香髻,发间饰着明金钗环,左目下颊上贴了金花绘,华美耀眼。女子眉眼五官精致立体,肌肤白若凝脂,一双美目波光流转,妩媚至极。可是那双眼中流露出来的气质,却不仅仅是勾魂夺魄,还有一种更锋利更英挺的东西,让她显得非常特别。
哎呀,我哪来的这么多形容词,这可不是我的风格!可是她实在太漂亮了,我作为一个女人都心动,在她面前自惭形秽,不知不觉就搜肠刮肚地找出词汇来形容她了。
红衣女郎见大队人马走过来,便直起身子,离开了倚着的树干,目光向我们投射过来。
高素质男人们见了这样的仙子,一时间也都色迷迷地说不出话来。还是女子微微一笑,先开了口:“见过诸位,我是颍州总捕若婵娟。上头指的是颍州法曹何勉何大人,但何大人临行前忽然患了急症,只得上书报请,由我这个总捕代替了。”
男人们愣了片刻,便热情地纷纷向前自报家门起来。我心头暗暗惊叹,原来这个时候,就已经有女捕了,这还没到女皇的时代呢,唐朝的风气真是开放啊!
若婵娟,人漂亮,名字好听,从言谈举止来看,也是个能干的。我注意到,她用词的时候,并没有使用“小女子”之类柔弱的谦词,而是简单地用了“我”,像男子一样,简洁明了。
若婵娟一边与人们交谈,眼光却有意无意地在众人身上扫视,最后落在了我身边的聂秋远身上。我们都是十大杰出青年的从属者,是不上前跟人搭讪的,可是美女的眼神,一下子就精确地锁定了人群里最帅的那一个。
这大概也是人之常情。可是我的心情,迅速从对美人的欣赏转为了七窍生烟。万一这样的女人来和我抢男神,那可不是糟糕了?这种型的,威胁比圣母还大啊!韩媚兰我可以把她玩得团团转,这样的女人可就不行了,一不小心还会被她搞死呢!
唯一让我感到欣慰的是,聂秋远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似乎一点兴趣也没有。
我正心浮气躁,却听见后面有人低低地说了一声:“你快把这个送到夫人手中,快去快去,去得慢了,夫人又要责怪,快去快去!”
我吃了一惊,回头看去,吃惊更甚。在两名绯色官袍大员簇拥下,步履匆匆过来的是一个紫色袍服,佩金鱼袋的干瘦中老年男子。服紫的是三品以上大员,那这个瘦子,恐怕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房玄龄无疑了。
我的心里五味杂陈,又紧张,又激动,又崇拜,又好笑,以至于忘了遇上棘手情敌的事。掐指算算,房玄龄今年应该是47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