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刺史府里出现了人的首级,这件事情小吏在路上已经告诉我们了,但是他们结结巴巴说不清楚,更认不得那究竟是谁的头颅。。 。.我只知道事情不妙,却想不到那首级会是苏离澈的。
在路上,聂秋远已经给我打了预防针,告诉我从现在就开始沉稳心神,因为这个人,很有可能是我们的熟人。我的心里一路打着鼓,骆大‘春’那是不可能的,天镜‘门’的人想杀他没那么容易,而且这么不划算的买卖,他们是不会做的。其实我一直担心被送来的是媚兰或者蔺九。
就算是事先进行了心理建设,看到苏离澈的人头的时候,我还是有一种近乎崩溃的感觉。这是继现代眼睁睁地看着陈哥因公殉职之后,我情感上的第二次塌方。
当我们匆匆赶回刺史府的时候,苏州的主要官员都集中在府中的正堂。这些见多识广的官员们围着大堂正中的主案,面如金纸,手脚也忍不住微微地颤抖。
案台上摆着一只‘精’致的红木嵌银丝方匣,一颗人头端端正正地摆放在匣中,双目闭合,神情宁静,宛若沉睡。那匣中仔仔细细地垫着雪白的丝绢,所以头颅颈部切断处鲜血渗出,染在白‘色’的绢子上,强烈的‘色’彩对比使一切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头颅并未遭到任何破坏,甚至连头发都一丝不‘乱’地梳着,五官一如平日的清秀。苏离澈因为天生身子弱,所以肤‘色’较正常人更为苍白,所以现在失去了血‘色’,竟也与平日差不了多少。这是他无疑,绝对不会错,我看了一眼,头就“嗡”地一声昏眩了一下,眼泪也“呼”地一下夺眶而出了。
我是学刑侦专业的,我们的专业,少不了与死人打‘交’道,适应力早已超强。但那毕竟是不一样的,看到一个陌生的死者,可以将他当作一个研究对象来看待,可是,看到自己的亲人、朋友变成一具冰冷的死尸出现在面前的话,我们一样会像普通人一样地出现情绪崩塌。
刑警、侦探、法医,全部都一样,全都是人。我们经过训练,可以战胜一切血腥的刺‘激’,视觉的冲击,味觉的不适,可我们一样战胜不了作为人类的情感带来的悲伤和疼痛。
在这种时刻,没有人会不受冲击,区别只在于耐受力的强弱。
聂秋远明显比我要坚强,他很快地冷静下来,单手揽住我,支撑住我的身体,自己却迅速投入了应急处理反应。
“怎么回事?”他简洁地问道。
马安阳答道:“方才仆役到正堂来收拾清扫,却发现案子上多了一个匣子。这匣子不小,很显眼,又不像是府里的东西,他们就打开来看,谁想竟是一个人头。卑职赶来一看,这人头,竟似乎是卑职见过的……是棣州的苏大人啊!卑职这才赶紧差人去请聂大人回来。至于人头是怎么放在这里的,卑职就,就不知了!”
苏州刺史府,也算是戒备森严,这两天还有我们带来的幽夜之影帮忙盯着,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放下一颗人头,来者肯定也是个绝顶高手了。
只是这一刻,我却来不及想这些。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流,秋不动声‘色’地掏出一块帕子,塞到我的手中,手上加了些力气,把我揽得更紧了一些。
我的心里涌上许多记忆的片段,我们在白马寺遇到的第一个同僚,就是苏离澈。他曾冲我们和善地一笑,我当时就记住了那张略显苍白病弱的面孔。在白马寺,是他,敏锐地解析了任平生的‘迷’香,在我患病期间,还拿出他的绝活,给我送上了温暖的古代感冒‘药’。
那时候聂秋远还在对我装酷,所以我的心情是如此七上八下,起起伏伏。苏离澈那永远淡淡的微笑,就像一剂良‘药’,每每看到,总令人内心平静。
可是现在,他再也不能对我们微笑了吗?
我的心中忽然被燃烧起来的怒火所占据了。天镜‘门’!这就是他们对‘玉’衡司清理的开始吗?任平生,又是你吗?!
聂秋远沉‘吟’片刻,便对马安阳言道:“马大人且莫要惊惧,此事与苏州府无关。这颗头颅送到这里,是给我看的,所以,我需立刻动身,返回长安。我走之后,苏州便会平安无事,若在此盘桓,难保不连累到你们。”
马安阳大张着嘴,惊讶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虽然其中的隐秘之处他不知晓,可是这事情也太明显,是有人在明目张胆地追杀朝廷命官呢。这不是公然造反吗?
聂秋远又看了一眼匣中的人头,说道:“马大人,只拜托你一件事,请你差人带着苏大人的遗骨,快马加鞭到棣州府去一趟。想必苏大人的遗骸尚在那里,如此可让他安心入土。”
我们上路,肯定是不能带上人头的。这句话就算聂秋远不说,马安阳自然也知道该怎么办,所以他连忙应了,又微微地哆嗦着亲手把木匣的盖子盖上了。
男人们又简单地商议了一会,聂秋远又给苏州府诸人‘交’代了几个注意事项。我‘精’力涣散,听得晕晕乎乎,具体内容一点都没往心里去。很快,我就糊里糊涂地被秋扯回了卧房,开始收拾行装。
“真的是……苏大人么……”
我缓了半晌,才问出了这一句。就是,只是一个头颅而已,不会是我们看错了吧。
可是,让一群刑侦专家同时认错人,这个概率真的太小了。
聂秋远放下手中的包裹,转身把我抱在怀里。
“没想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