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捉的?”
梁宇嫂子王娟以为自己听错了。
周爱萍没好气道:“家里捉的?你家养鱼了啊?”
梁宇不作声。
王娟注意到他脸色很不好看,疑惑地眨了眨眼,“阿宇,这些鱼你到底在哪里捉的?你好像有心事呀?”
周爱萍闻言,仔细看了看梁宇脸色,她这才注意到梁宇脸色确实很不好看。
“出什么事了?”她皱眉问。
梁宇随手把手里的鱼放在八仙桌上,一屁股坐在条凳上,闷闷地说:“房子进水了,这几条鱼自己游进我房间里,我想着不能浪费,就把它们捉过来做菜。”
王娟嘴巴微张:“……”
周爱萍愣住。
她们一时都愣在那儿,房子进水……鱼自己游进房间……
这样的事,她们这辈子别说见,听都没听过,简直在挑战她们的脑洞极限,天底下还有这样的事?
但她们很快就想到梁宇那三间新房的地势,那里确实很低,以前村里在那边种的庄稼,三年两头地被水淹,几乎年年减产。
久而久之,村尾那边地才被大家抛荒。
“你地基不是加高了吗?怎么还被水淹了呢?”
周爱萍急了,扔下扫把,跑过来追问。
小儿子辛辛苦苦挣钱盖了三间新房,这才住几个月,就发生这事,她这个做娘的,自然担心紧张。
王娟抱着孩子也过来关心,“阿宇,房子没事吧?屋里的水深不深?”
周爱萍:“这还用问吗?水要是不深,这鱼能游进去?”
梁宇低头叹气,“地基还是垫得不够高,房子里水已经有我脚背深了。”
“这……”
周爱萍忽然跑去后门那儿,对着茅厕方向大喊:“死鬼!死鬼你拉好了没呀?快出来!阿宇房子被水淹了,现在淹的还不深,你快出来跟他去帮忙把水舀出来,要不然他那新房子就要被水泡倒了!!你赶紧的!还拉什么拉?”
八仙桌那儿,梁宇皱眉,“妈,没用的,水都超过门槛了,还怎么舀?没办法了!”
“胡说!怎么没办法?你们多拿点蛇皮袋过去装土,把你房子周围垒一圈,再把房子里的水都泼出去,不就行了吗?我已经喊你爸了,你大哥在村里玩,你和你爸去的时候,叫上他一起!算了!我也跟你们过去帮忙!”
老妈的话提醒了梁宇,怔了怔,他忽然起身去杂物房找蛇皮袋。
梁一水、周青山、梁宇,再加上周爱萍,一家四口一直忙活大半天,才总算在梁宇新房周围垒出一圈土埂,又花了几个小时,才把屋里的积水全部清空。
忙完的时候,一天时间已经差不多过去了。
一家四口都累得有点直不起腰。
梁一水点一根事后烟,抽一口,对梁宇说:“你这几天就辛苦一点吧!只要外面下雨,这土埂里水多了,你就拿盆舀出去,不能让房子被水泡久了,否则真会倒的!”
周青山拍拍梁宇手臂,“我有空会来帮你的!”
周爱萍叹气:“我早就说这里不适合盖房子了,现在好了吧?就算能把今年应付过去,我看你以后怎么办!”
梁宇默不作声,他忽然想到周安当初提及的农场计划——在四周筑一圈厚实的圩埂,确保梅雨季节河塘里的水淹不进来。
这倒是个办法,可他哪有那么多钱去筑圩埂?
筑圩埂可不是一两个钱能筑起来的。
他目前只能想到等今年的梅雨天过去,花钱找一台挖掘机过来,在房子四周筑一圈土埂,就当是给房子筑一圈土做的围墙了。
他的设想不错,接下来几天,他每天一有空,就清除房子四周的积水,每天都很辛苦。
可辛苦有什么用?
非洲人民也很辛苦,但非洲人民过得幸福吗?
几天后,他外出卖猪肉回来,发现房子倒了……
倒在一片混浊的雨水中,他远远站在岸边,看着水面上露出的那堆乱七八糟的砖瓦和梁木,表情木然,欲哭无泪。
他忽然感觉心里空荡荡的,一身力气仿佛都突然离他而去,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好像有点站不稳。
哆哆嗦嗦地摸出烟盒,点一支烟,抽着抽着,可能是被烟雾呛到眼睛,两行热泪突然滚出眼眶。
他眼睛红了。
一米九几的大小伙,站在说不出的落寞。
……
周安接到梁宇电话的时候,他正在厨房教张红林做鱼咬羊。
电话里,梁宇声音有点沉闷,“安子,你现在在哪儿?有时间吗?”
“我在店里呢!时间?怎么?你有事?有事你说!”
周安一边接通电话,一边远离灶台几步,因为灶台近处的噪音太大,吵得他听不大清楚。
抽烟机和猛火灶的鼓风机声音轰隆隆。
“等我来了再说吧!我马上过来找你。”
丢下这句话,也没等周安回应,梁宇就挂了电话。
“这时候过来找我?”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周安放下手机的时候,疑惑自语,因为此时已经下午三点多,要不了多久,他这里就要开始营业。
而梁宇是知道他这里营业时间的,以前也从来没在这个时间点过来找他。
“周总,这道菜出锅的时候,要勾芡吗?”
张红林的询问,将周安的注意力拉回来。
他慢步过去,“嗯,必须的!要不然汤汁挂不上鱼身,对了,勾芡之后,记得再淋点明油!这样汤汁浇在鱼身上,才会浓稠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