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度容负手而立,犀利的眸光直直射向那宫女,沉声斥道,“公主去了哪里?”。
宫女闻言怔仲,像被吓傻了一般,身子抖的不成样子,连声音也零碎的如同从舌根深处咬出,“公……公主在床榻上睡着,奴婢在外面守夜,一直没见公主出来……”。
深宫里的人的命最低贱,每日都会有这样那样死去的宫人,一旦主子发怒,不啻于要遭天谴,更何况是公主不见的大罪,若论起来,当诛九族。
九度容薄唇抿直,黑着脸,上前揪住宫女的衣领往床前一掼。
那宫女刹那间如同被丢弃的碎布,萎顿倒地,头磕在床边用来放置鞋子的踏板凹槽处,鲜血顺着额际直流而下,一滴一滴滴在衣服上,十分狰狞可怖。
“自己看!公主在哪里!”。
宫女颤颤巍巍的抬头,眼睑被鲜血遮挡,看不真切,她拂了一把脸,看向床帷里,金丝薄褥被掀的大开,被褥里空无一人。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奴婢的确一直守在门外,未曾见人进入,奴婢也不知道公主为何就不见了!”,宫女不顾额头鲜血直流,咚咚的磕在地上,生死之际,再容不得她有任何胆怯,说的话仓促而急迫。
九度容没搭理她,转而问思予,“思予,你可听到有什么异常的动静?”。
思予皱着小脸,努力想了想,最终摇摇头道,“没有!我睡眠一向浅淡,不曾察觉到有外人进来!”。
九度容突觉呼吸滞缓,找了一圈,问遍所有有关联的人,最终都朝着一种结果奔去,那就是未央被人绑走了。
他从上半年开始教授思予功夫,虽说思予的功夫还很差,但这孩子机警且颇有天赋,对外界的感知能力连他都自愧不如,而绑走未央的人竟然在思予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进行,可见,此人功力颇为深厚。
这般想着,九度容走近床榻,仔细查看着贼人可能留下的线索。
思予见状,也躬下腰身,四处凝望。
“度容叔叔,你看!”,不多时,思予用小手捏着一根火红色长发递到九度容面前,这世间,极少的人发色是火红色,丰国百姓及宫里的宫人都顶着一头墨发,年纪大的邵公公和部分太医和官员则夹杂着白发,九度容的发色乃栗色,虽不是黑色,但也绝不是火红色,所以,这火红色的发只可能是带走未央的人留下的。
九度容接过思予手中的火红色长发,眸光一阵紧缩,在他的印象里,有着这种发色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夜涧泠。
夜涧泠来宫里了?
他绑走未央做什么?
一连串的疑问在九度容脑海中浮出,绕来绕去,却找不到答案。
“度容叔叔,你可想到是谁绑了妹妹?”,思予一眨不眨的盯着九度容,眉宇间漾满急色。
他年纪虽小,但到底也能分清喜怒哀乐各种情绪。
九度容脸上的表情,很显然,是担忧和不解的。
当这两种情绪出现在同一张脸上,意味着情况并不乐观。
“度容叔叔确实想到了一个人,不过,思予你不用担心,度容叔叔会将央儿救出来的!”,九度容宽慰着思予,“天还早,你去睡吧!”。
说完转身离开。
思予看着受伤跪地的宫女,遂下命令,让其他宫人将其带走包扎。
小小年纪,镇定自若,颇有王者之风。
……
因顾及安岚怀有身孕,凤君冉的行进速度并不是很快,到了通州城内,他干脆雇了一辆马车,里面铺上软褥,让安岚躺在软褥上休息,并于次日午后抵达皇宫。
到了皇宫,凤君冉带着安岚直奔九贞所在的坤宁宫。
九贞正躺在凤榻上,双目阖着,面容枯槁,像极了纳兰允烨弥留的日子。
“九贞娘娘!”,安岚甫一踏入宫门,见到九贞的模样,不禁悲从中来,扑过去,跪在九贞面前,嘤嘤痛哭。
凤君冉立在一旁,轻声唤着,“母后……”。
九贞缓缓睁开双眼,往日里清澈如水的眸如蒙上一层灰尘,略显浊意,她侧头,凝着伏跪在地的安岚,虚弱的问凤君冉,“冉儿,她是……”。
中年丧子,记忆搁浅,很多事情都变得模糊不堪,唯有幼子的音容笑貌整日在脑海中翻滚,如大浪淘沙,经久不息,折磨着她的神经,摧垮了她的身体,让她变得苟延残喘,人不人,鬼不鬼,这种痛,无人能够理解。
“九贞娘娘!我是岚儿啊!”,安岚闻声抬眸,匍匐着身子又往前凑了几步,抓住九贞的手,哭得不能自已,“对不起,对不起……”。
没想到,纳兰允烨的死,竟给九贞带来如此大的打击,而罪魁祸首的她,又该如何偿还这场孽债!
安岚的心从未有一刻这般后悔过,哪怕纳兰允烨死在她面前,她瞧着,唯有痛不欲生,却不曾有过后悔,如今,见到九贞这般模样,她后悔了,后悔将纳兰允烨毒杀,后悔没有选择原谅。
但她也是被逼的呀!
当初,纳兰允烨得了她,心里还肖想着她的姐姐,那个为了她献出心尖血,流了胎儿的姐姐,她心疼姐姐,想要保护姐姐,才选择委身于纳兰允烨,直来的报复她无法做到,因为她既不会武功,脑子又笨,所以就采用卑鄙的手段让丹砂的毒慢慢渗入纳兰允烨的骨血,药石无医。
“岚儿啊,你来啦?”,九贞得知是安岚,干涸的眸终于划过一抹光彩,她撑着手臂,想要起身。
凤君冉见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