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州庆符县,这里已经不是一年前破败模样了。
最直观的就是城墙,县城城墙不再是从前那一人高的土墙了,而是两人高的土墙!
虽然还是土墙,但使用的是正统的筑墙方法,比之前单纯用土堆成的墙要结实的多。
城墙有了,城门也换成了厚重的木门。
庆符城,真正有了一个县城的样子。
自南门进城,只见一条石子路从城门口一直延伸到县衙门口。
这条石子路足有五丈宽,路两旁皆是门朝街开的店铺,街面上来来往往各色人物,就连两旁的店铺也只有少数几家还空着开张。
偶尔有操持着不熟练汉话的夷人同城内商人生争执,在街面上来回巡逻的衙役便成群结队围过去,也因此,庆符县内没什么人敢闹事。
距离县衙不远的一个广场上,站在广场正中一名绿袍官员正大声诵读《礼记》,大大小小三十余人围在他身边,跟着他一句一句朗读。
这人正是庆符县令董成林。
在山里辛苦了一年,如今的董成林变黑了,但精神看上去好很多。
读完这一段后,董成林让众人回去好生练习,宣布今天的课业到此结束。
这时,等在旁边的一个中年汉子快步走上前来:“沙马部送来消息,那伙人极有可能在三天后动手。”
董成林点点头,一边朝县衙走,一边问道:“州衙还没有消息传回来吗?”
“还没有。”那汉子面上现出忧虑的神色,“明府,我怀疑派去报信的信使是不是都被拦下来了,否则不可能这么久都没消息。”
“唉!”董成林长叹一声,“若果真如此,就是我害了他们啊!”
那汉子立刻宽慰道:“我等跟随明府学习圣人之言,在此处教化蛮夷,早已将生死抛开,明府不必自责。且此次还需明府坐镇指挥,才能消灭那等心怀不轨之人,好让他们死得其所。”
在门口衙役崇敬的目光中,董成林同那汉子步入府衙。
一路来到书厅,自一堆书册中取出一份名单递给那汉子,董成林面色平静地说:“既然联系不上州衙,我们便自己动手,你先把城内这些蛮夷都清理掉。”
话语之间仿佛只是让人杀几只鸭几只鸡一般,淡漠地让人心寒。
不过对话的两人都没什么异样,毕竟在他们看来,不服教化的蛮夷同牲畜没什么区别。杀几个试图咬人的牲畜,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两人的谈话结束没多久,庆符县城城门关闭,一队队手持兵械的衙役包围住名单上的夷人,甚至都不给他们辩解的机会,直接就地格杀。
紧接着,庆符县派人召集周边夷人部落前来县城。
没错,全勇所说的那个在夷人中声望很大的人就是董成林。
目光转回锦官府,陈佑在金玉楼见到了前来传旨的使者。
来人陈佑见过,正是当初在江陵城下册封秦王的内常侍李楼。
坐下之后,陈佑当先端起酒盏:“李大官远道而来,一杯薄酒,不成敬意!”
李楼连忙道:“当不得使君如此!”
说着就端起酒盏一饮而尽,吃了一口菜后喟然道:“我这一路行来,只觉得山高水远,歇了半天才精神一些。陈使君在此为官,着实不易!”
陈佑哈哈一笑:“我所求的,不过忠于王事而已,同大官没甚区别。”
整个隔间里面,除了陈佑和李楼两人,还有一名侍女在桌旁侍候着,有些话也不好说得太露骨。
只不过这酒席刚开始,两个人还处于互相吹捧的阶段,说出来的都是没什么营养的话语。
酒过三巡,那侍女见机退下,陈佑这才笑道:“某同大官也是有缘,只是还不知大官何处高就?”
微醺的李楼似是想到了得意之处,哈哈笑道:“不怕使君笑话,某原在内侍省当一个内常侍,如今却是要往殿中省去了!”
殿中省的设置和宫官类似,只不过宫官负责服侍内官妃嫔,而殿中省则主要服侍皇帝。
内常侍是正五品下,看李楼这个样子,应该是升为从四品上的殿中少监。
陈佑祝贺几句,再次劝酒,同时不动神色地询问京城之事。
等派人将酩酊大醉的李楼送回驿馆,陈佑已经得知李美人受宠之事了,若不是现在行宫已经落锁,他一定会立刻将这个消息送到卢云华手上,好让卢皇后知晓此事。
无关乎其它,纯粹是政治投资。
翌日,李楼似乎忘了昨晚醉酒时所说的话了,温声细语地向陈佑辞行归京。
陈佑也不抠搜,送给李楼一件价值不菲的古董,这才将李楼送上船。
接下来几天,西川行营诸军6续抵达锦官府。扣除原本就在锦官府的六个军,再扣除永平军的三个军,剩下九个军正好每个县驻扎一军。
所有人都到齐之后,陈佑立刻把各个军的将军校尉同各县县令知县请到一起,一再重申各军将士要“喝酒不闹事,票昌不乱来”。
同时下令各县县尉领头,县衙和军中各出一半人组成一个临时的军司法,专门负责县城内的涉军事件。
只能说,为了在不得罪兵大爷的同时保证府内不乱套,陈佑也是绞尽脑汁了。
治安问题勉强压下,第二件事就是商税。
在正式公布之前,府衙要整顿商税的事情就传遍了锦官府各县。
这事陈佑故意放出的消息,有个形象的名字叫做“吹风”。
先吹吹风,看看大家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