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暖阁前的身影赫然便是琅琊王,此时的琅琊王头戴玉冠,身着宝蓝色缎绣云鹤纹袷便袍,在阳光的照射下,目光显得犹为清冷。
他看着顾芸,顾芸也看着他,明明是一个看起来人蓄无害十分温和的一个人,然而在此时的顾芸看来,琅琊王的身上竟然隐隐有一种令人琢磨不透而感觉不寒而栗的气势。
顾芸觉得自己的双腿已开始不听使唤,忙绽开了一个犹为楚楚动人的笑容,提起玉壶倒了一盅茶送到琅琊王面前,柔声娇嗔道:“殿下,你终于肯来见妾一面了,自从回到健康,妾已许久不曾见到殿下一面了,但也知道殿下公务繁忙,不敢去打扰,不想今日……殿下竟会到我栖风院来,妾真是受宠若惊!”
说完,便将一盅茶水颤颤巍巍的递到了琅琊王手上。
琅琊王并不接,而是径直走进她的暖阁之中,环顾了一下阁中四周的陈设布局,然后示意她坐下道:“住在这里,是否有委屈你?”
顾芸连忙摇头:“不委屈,妾既然跟了琅琊王殿下,住哪里都不委屈。”
琅琊王便笑了,他手覆在那一盅茶盖之上,然后缓缓移过,手指微微弯起,有些不着痕迹的轻点了一下桌面,蓦地问道:“孤王其实有个问题一直想不通……”
“殿下请问?”
琅琊王便看向了她,说道:“你为什么会选择我?”
顾芸脸色一白,讷讷的笑道:“殿下说什么?妾没有听明白!”
琅琊王便站起了身,续道:“孤王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的闲散之王,人微言轻,既比不上健康城各大门阀世家,又比不上声望极显的会稽王,你为什么会选择我?”
“殿下……”顾芸睁大了一双水汪汪的眼,显得十分委屈,她想说,不是因为有夫妻之实了么?所以才……
她这念头才刚刚一闪,竟然听到琅琊王说道:“孤王并没有碰你,你依旧还冰清玉结!”
这时的顾芸就不只是脸色发白了,连唇瓣也哆嗦起来,似想辩解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辨起。
琅琊王又道:“孤王很清楚自己做过什么,那盅茶我只喝了小半口!”
喝了小半口,是什么意思?
顾芸发怔,琅琊王却是一声苦笑,道:“因为只喝了小半口,所以孤王还能有足够的理智控制住自己不去做伤害她的事,但孤王还真没有想到,有人会愚蠢到不惜自毁名誉也要跟随孤王,所以这几日,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你选择我是为了什么?”
顿了一声,他又道,“就是为了到健康来,以我琅琊王之良媛的身份专门来挑起事端,寻找你族妹顾十一娘的麻烦?”
琅琊王话音一落,顾芸表面维持的淡定终于土崩瓦解,忙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移膝到琅琊王面前,盈盈含泪道:“殿下,阿芸没有,阿芸仅仅只是与新安郡主聊过几句,她问起我有关于十一娘的事情,我便说了十一娘擅诗赋写字,会吹胡笳,不过都是些寻常的家常话,阿芸也没有料到新安郡主会去找十一娘的麻烦,更不知她为何还会说是我怂恿的她!”
说到这里,顾芸眼中已是晶莹滚滚,泪珠如雨而下,显得她那张清丽如芙蕖的脸更是楚楚可怜,她又低声哀求道,“殿下,阿芸如今阿父阿母皆在晋陵,唯有阿芸一人跟随殿下来了健康,都说夫君乃是女子之天,阿芸无依无靠,只能以殿下为天,万望殿下莫弃阿芸,还阿芸一个清白!”
不得不说,顾芸的这副柔情可怜之态确实能引起男人的保护之欲,怕是任何一个男人见了也会心生怜惜不忍拒绝。
琅琊王亦在内心挣扎了片刻,方才睁眼说道:“顾氏阿芸,你很聪慧,知道以什么方式来打动我,不过,以你之聪慧仅以良媛之身份呆在我身边未免太过委屈,
孤王愿还你自由,你可离开琅琊王府,回归顾家,我会即刻向天子上表,向世人道明你清白之身,你不用有任何顾虑!”
所以琅琊王还是仁慈的,可顾芸听完之后,还是泪眼汪汪,拉着琅琊王的衣角道:“殿下,你别赶阿芸走,阿芸既然已经跟了殿下,就算以清白之身回归顾家,将来又能如何自处?
殿下,阿芸可以帮你的,阿芸可预知未来,殿下有帝王之相,阿芸可助殿下登上天子之位的!”
“你说什么?”
几乎是顾芸的话一说完,琅琊王面色一沉,刷地一下长身而起,颇有些震惊而愤怒的看向了顾芸。
所以,这才是你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跟随我的真正原因!
……
顾钰与新安郡主比赛投壶骑射的事情很快如旋风一般席卷健康城,听闻者无不震惊,当然茶馆之中年轻郎君们闲谈起来都是风雅之事,但内宅妇人们议论起来,那气氛就不一样了!
李氏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在与南康公主谈论家事,如今的南康公主已然到了五十岁知天命之龄,已是两鬓斑白,两眼窝陷,早已不复年轻时的美态,李氏婷婷玉立在侧,竟俨然有其女儿之感。
但这种状态并没有打破传言中所说的桓府妻妾相合之现象,此时的李氏便叫人送了一些蜀锦过来呈到南康公主面前,含笑道:“这是我大兄前些日子差人送过来的蜀锦,大兄特地交待,这十匹蜀锦必须要献给南康公主殿下!”
李氏的大兄便是已亡国的成汉之主李势,桓温灭掉成汉之后,李势为了苟且偷生,便弃国投降,被桓温将其族人迁居于健康,如今李氏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