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小闲沉默,良久才道一声“是”。
换作凡人、换作是别个宗派的小修士,大概还以为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这世道怎么也不会变天。可是她在高个儿身边站得太久了,知道战争的天秤已在不知不觉中朝着蛮族的方向倾斜。
鸿沟就是鸿沟,差距就是差距。这世上有许多事情,不是光靠着努力和牺牲就能达成目标。
血战数月,她对于战势了解得比绝大多数人都透彻:只靠战盟,赢不了这场战争。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隐流怎么办,战盟怎么办?这问题已经困扰了她和长天很久了,这一回,丈夫莫不是另有良策?
沃那里还在继续:“既然如此,不如退而求其次。”
她奇道:“怎么个求其次法?”
“天行有常。便是绝境之中,也终有一线生机,此乃天道。”沃轻咳一声,“我也不太明白,但是撼天神君要你等,无论是战局还是你眼下的处境,必然都会有转机出现。”
宁小闲哦了一声。果然不容易弄懂,她从前的策略都是积极行动,绝不坐以待毙呢。但以她对丈夫的了解,或许他已有腹案却不想被沃知晓?现在她和长天的沟通,还要通过转轮王来转接才可以,诸多不便、没有隐私。十殿阎罗毕竟是天道手下,长天不愿对他和盘托出,这可能性也是极大。
但无论怎样,她得知长天在直面千万人所指的压力下依旧有清晰的战略规划,这一点就足够让她宽慰的了。
她的男人,从来不需要她过多操心。
接下来,只要想好自己该做的事就行了。
不过宁小闲脑海中忽然浮起一个疑问:
“沃,你如何能和长天联系?”
地狱归为六道之一,和人间界壁垒森严、互不联通,可不是推个门开个窗互相喊个话,就能联系上的。天师想沟通阴阳,还要祭祀作法。她倒是相信隐流能寻来无数乩童通灵,可是,“转轮王的力量过于强大,普通乩童哪里承受得起?”
沃那里好像卡壳了,顿了一下才发出清咳:“的确,撼天神君只有找来通灵之体,才能与我长期联系。”
通灵之体?她认得的通灵之体岂非只有……
宁小闲险些脱口而出:“阴九灵!”
“是柳青璃!”沃更正她道,“经天道授意,撼天神君已经找到柳青璃,才有法子与我取得联系。”
“所以,现在柳青璃在长天那里?”她问得直截了当。
不知道为什么,沃有点想擦汗:“呃,大概是吧?如果我这里要把你的消息转去阳间,就要通过柳青璃。”
宁小闲不由得冷笑:“这次又是天道的主意吧?在长天面前,保柳青璃性命无虞!”
沃很干脆道:“这个,我便不知了。”开玩笑,这个锅他才不背。
宁小闲呼了一口气出来,只觉得世事荒谬莫过于此:先前她和长天还追着柳青璃满天下跑,恨不得抓之而后快;现在自己被皇甫铭捉进神山里来,柳青璃反倒去找长天了,奉的还是天道旨意,连长天也奈何她不得,还要有求于她!
“天道这回,又玩什么把戏?”她眼珠子转来转去,“话说,柳青璃可不会假传圣旨吧?”
沃微微一怔:“什么?”
“我是说,柳青璃既是中间牵线人,会不会谣传误报?”她就喜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娘娘大可放心。”沃笑了,“讯息往来都由天道监管,以保证神君说出来与柳青璃、传到你耳中的,或者你说出来与我、传到神君耳中的,俱是一致。”
“那就好。”天道虽然可恶,但公信力还是有的。可想而知,柳青璃从神山中窃走神器“寸光阴”之事,经由天道作梗,长天大概一时还过问不得。
无妨,长天问不出的真相,她说不定可以在这里找到。莫忘了,她现在可就在神山当中,这里面也不晓得埋藏了多少秘密。
她想了想又道:“神王在我脚上系了个足环,据说融进了百万强者的怨念,将我的力量尽数压制在丹田而不得出,此身与凡人无异,又打不开神魔狱……”
转轮王听她说罢,分析道:“以神王的本事,封住你的力量不难,这只金环却不该将你和神魔狱的联系一起斩断。”他在狱中呆过,知道这所大狱的神奇之处。
“所以?”
“所以还有另一种力量作用于你身,将你和神魔狱分开。”
宁小闲沉吟道:“可是归墟之力?三百年前进入归墟的所有人,都打不开储物空间。”
“归墟之力,是天道试验于其中的法则,时常变幻。”沃慢慢道,“然则你的想法有理,我会与神君仔细商量……除了这只足环,你浑身上下再无其他约束之物?”
“没有了呢,至少在我感知当中。”宁小闲不敢把话说死,毕竟她现在等同凡人,再无原来明察秋毫的本事。
她和沃说了一会儿话,又觉得困了。此时心态与先前大不相同,既已不再孓然隔世,既然知道丈夫始终牵挂着她、指引着她,她心中也就安定下来,不久沉沉睡去。
¥¥¥¥¥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去了两日。
或是忙于政务,皇甫铭一直没来干扰她。宁小闲也没闲着,基本将时间都用在了内视和调息上,希望能窥见门径,解开金环对自己束缚。
有这东西绑在脚上,她连化形露都用不了。无论她怎样千变万化,神王总能通过金环第一时间将她定位。直到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