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步跨出,就从原地消失。
宁小闲拽了拽长天的袖子:“带路。”凑热闹,怎么少得了她?
她的要求,他向来无法拒绝。长天大袖一卷,将她细腰揽着,紧紧跟上。
现在怀柔上人和蓝衣修士果然就站在农庄西北方向。此时夜色深沉,倒是地上的积雪倒映天上的月光,将四下里照得亮堂堂地。
这里是一片稀疏的森林,蓝衣修士就立在一条已经冰封的小溪边:“就是这里了。我还记得那棵老树上的鸟窝。”众人抬头一看,一棵外皮几乎都已经落尽的白桦树上,果然有个废弃了的鸟窝,只是被积雪掩住,几乎要看不清楚了。
然而糟糕的是,寒风刮骨,天上又一直飘落鹅毛大雪,就算瘦子两炷香前走到这里,他的脚印也被雪掩盖住了。谁又能知道,他之前去了什么地方?
不过旁人没有办法,不代表怀柔上人就束手无策了。他伸足踏了踏地面,沉声道:“两炷香前有人从这里走过,我要知道他从哪里来。”
说来也怪,他的声音不大,在这冰冷的夜晚明明是寒风一吹就要随风而逝的,可是话刚出口,就朝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短短五息之内,这整片森林都回响着他平淡的话语,一遍又一遍,直至传递到最罕无人至的角落。
风声都暂停了,可是寂静的荒林里开始有“沙沙”声响不绝于耳。几个人面前出现了奇异的一幕:
地上的积雪开始挪动,露出底下坚硬的地面。
连日风雪,早就令这片大地银妆素裹,可是现在明明半丝风儿也没有,积雪就很自觉地挪到一边儿去了。顷刻之间,展示在众人面前的,是白茫茫世界里的一条灰黑色的路面。
这条小路宽一丈,弯弯曲曲通往远方,路面上没有落下哪怕一片雪花。
这即是瘦子先前走过的路。怀柔上人天生就有驭土之力,而大地宽厚承载万物,只要瘦子曾经踏足这片大地,他的行踪就瞒不过怀柔上人的耳目。
四人沿着这条小路一直往前。
森林的尽头,是黑逡逡的群山。北境的山峦与南方全然不同,南方雨水丰沛,能将地形腐蚀得千沟万壑,而北方寒风如刀,早将山头都琢磨得异常浑圆。所以这山虽然不算起来避风聚气又可同时容纳数十人藏身的地方,却是屈指可数。
所以,足径从山腹中穿过,延伸向山的另一侧。这是一条幽深的石缝,上沿突出,挡住了下头的小径,从空中看下去,就是修仙者也很难现底下还有一处宽大的裂隙。可见,瘦子对这里的地形很熟悉,甚至裂隙的入口处,赫然堵着一丛半枯的沙拐枣。
宁小闲一看到它就笑了。
这地方是低洼地带,春夏季积雪消融的时候,就可能被雨水灌满,成为浅浅的小潭。然而沙拐枣可是喜旱的灌木,通常生活在荒漠地带,比如这附近的山头上。但要说它能长在水里,这可就离谱了些。
事出反常,其实背后必然有合理的解释,比如这沙拐枣是被人随手自别处移来,堵在这里的。看来瘦子平时没少从这条隐秘的小路通行,也唯有这样抄近道,才容易避过别人的耳目。
可是越是往前走,周围的景物看起来就越熟悉。
尤其当怀柔上人追着瘦子的足迹,走进一片白桦林的时候,宁小闲蓦地道:“我先前来过这里。”
怀柔上人看了她一眼,没吭声。
果然这条路,最后指向了宁小闲不久前来过的破庙。现在,这里已经空无一人了,只有寒风呜咽,听起来倍感凄凉。
瘦子的足迹显示,他是从别处走来的,脚印在这里凌乱,显然他在这里停留过,尤其驻足在破庙前的台阶上最久。宁小闲指了指那里道:“我乘着白龙离开时,特木尔就盘膝坐在这里,目送我们离开。”
可见,瘦子和特木尔之间至少有过一场对话。可是这里见不到打斗的痕迹,因此两人应该没有肢体上的冲突。若到此时怀柔上人还不明白她的意图,也枉为神境了:“你想说,是他带走了我的实验品?”
“照目前这些线索来看,有八成的可能。”她倒想知道瘦子使了什么法子,让特木尔跟着他走了呢?在她看来,那孩子年纪虽却很有主意,不像一般孩童那样轻信人言。
“可是这人已经死了。”
“我知道,可是死人未必就不能行动了。”宁小闲将额前碎拂到脑后去,这时她的神情已经自信得多,“只消查明最后一个问题,就能确认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了。”
“什么?”
“特木尔的下落。”宁小闲目光在破庙四周逡巡,“那个孩子,很可能就在这里了。”
这里?饶是怀柔上人心如止水,此刻也要泛出波澜。他侧了侧头,宁小闲就感觉到身上微微凉,于是知道他又放出神念,将这地方仔细扫荡了一遍。
然后他才摇头:“不在庙里。”
这破庙年久失修,倾颓下来的瓦砾破椽从来无人打扫,都压在地面上,庙里半尊泥塑,三条腿的破案桌,墙上还有被撕掉了半幅的壁画。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这里没有活人。”
其实他早用神念扫过多次,整个岩炭城里里外外都没有特木尔的影子,包括这座小庙。
他说话向来精简,宁小闲明白他的意思是,这里除了己方之外,再没有别的活人了。“你探寻信仰之力的源头,无法找到他的位置么?”
“不能。”怀柔上人摇头,“方才就已试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