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这些受过训的浦夷鱼根本是不吃外食的,这从河床底下散落的生物尸骸非常完整就知道了。所以给它们放活饵麻翻的计策也是行不通的,再加上浚河本身就是一条流动的河流,并且径流量甚大,所以哪怕是想用毒物将它们毒死,在这样的活水里根本办不到。
并且岸上的驯养人每过一小段时间,还会通过特殊的方式将浦夷鱼全都召到水面上,投喂食物、检查状态、清点数量,倘若走丢了那么一、两条,也是要立刻上报的,并且这召集时间并不固定,可能间隔半个时辰,也可能只间隔一刻钟左右,并没有规律可循。
此前联军也几次派人潜入,然而哪怕是水妖化作巴掌大的游鱼潜进来,也是刚刚踏入领域之内就立刻被浦夷鱼发现了,不得不急速退了出来。
即便是大能进来,也不可能将如此漫长的浚河里头这般分散的浦夷全杀干净。这么几次尝试下来,广成宫对这种警戒措施当然是相对放心了。联军却要考虑其他的办法。
这时就多亏了奉天府的附庸族里面,有一个叫做则吾的部族。这些妖怪生活在南海的岛屿上,本身虽不是水族,却擅驭水中生灵,经常驱使凶猛的大鱼将各式鱼鲜赶到沙滩上搁浅,再从容捕取。隐流的探子从浚河中捕捉了两条浦夷鱼回去之后,汨罗就找来则吾族长,寻找破解水道之法。
浦夷鱼生活在深海之中,但是则吾族也捕猎过几次。所以的确是知道这种鱼类的,于是将联军提出来的方法都否决掉。约莫三天之后,则吾族就提出了一个构想:
大凡是感官高度发达的生物,对自己这一感官的依赖程度就越高。鲸、豚经常会冲滩而死,就是因为太仰仗自己的声纳系统;鸟儿时常自高空中坠亡,也是对地磁的感知发生紊乱;而人类嘛,脑袋太灵光了,所以往往就死在自己的小聪明上。
浦夷鱼也是一样。它的嗅觉高度发达,那么它对于这个感官的功能必定是深信不疑的。所以则吾族提出来的办法。就是从被捕的浦夷鱼身体当中抽取出脂肪。深海幽暗并且寒冷,浦夷的表皮和肌肉之间有一层很厚的油脂,可用于御寒保暖。抽出来之后,就由隐流丹师将它反复压缩提炼,又加料制成香胰子,宁小闲和殷承安入水之前。就先用这东西在身体表面和水靠上刷一层浦夷鱼的油脂。经过丹师提炼之后,这东西入河之后依然紧紧附着在皮肤和衣物上,并不会溶解在水里。
这样做的原理,却是浦夷鱼原本就是靠着体味来辨别同类。哪怕人类比它的块头要大上很多,可是散发出来的气味却是浦夷鱼的,这时候其他感官的获知和嗅觉发生了冲突。而浦夷鱼依靠着原有的经验,以嗅觉作出的判断为准。这也是为什么两人先后遭遇的几群浦夷鱼。都会在面对两人时表现出十足的困惑,那是因为眼睛所见和嗅觉所得的定义不同,不过最后还是将他们判定为自己的同类,因此并未浮上岸去发出警示。
这不足为奇。莫说只是区区鱼类了,就是地球上的哺乳动物也是笃信嗅觉,
得此掩护,两人就在黑暗的河底缓缓前行。河水可以隔绝神念。岸上的广成宫修士自然不知道身畔的河底就有两个细作正在自得游弋,所以这一路虽然又遭遇了不少浦夷鱼。但居然就这样无惊无险地过来了。
水底下就像另一个世界,隔绝了时间和空间,人类在这里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位置,幸好又往前行了半个时辰左右,浚河分出了一支细流,往东北方向而去。水流有变,宁小闲立刻就能感知,此时就摸着河底的石头开始往上浮起。
从河中出现也是极冒险的举动,不过她现下却是安心的,因为距离水面还有四丈的时候,她就听到了上头传来很有规律的“啪——啪”拍打水面的声音,很有节奏,在水底听来更是清晰无比。
这是暗号,接应者表示周围安全了的意思。宁小闲听在耳中,当即游到岸边,迅速爬了上去。殷承安紧随其后。
这一段河面相对宽阔,岸边林木旺盛,轻而易举地就掩住了两人的身形。
她爬上岸,身上的水珠还在纷纷往下滚的时候,就看到砂滩上蹲着一名方脸的修士,正将手里的树枝扔到一边去。他脚边还躺着一个人,面孔朝下生死不知。
“你们迟到了五十息。”这人迎上前来开了口,声音是她从未听过的,然而其中阴沉的语调却是她所熟悉的。
果然这人目光从两人身上扫过,顿时愕道:“您怎么来了?”
宁小闲耸了耸肩:“朝云宗内找不到水火双系灵根的女修,我便来凑数了。”
这人皱了皱眉:“可得神君大人授权?”以大人的脾气,实不像是愿意再让她孤身犯险呢,那么女主人如今出现在这个地方,莫非是……
宁小闲赶紧咳了一声道:“此处非说话的地儿,我们手脚得利索点儿。”
涂尽一时无语,心里只暗暗叫苦。女主人这般自作主张,他自然要全力护得她周全,只是回去之后恐怕还免不了被暴怒的神君大人一顿狠削。
为人手下,也真是不好当啊。
他暗地里叫苦不迭,旁边的殷承安倒是高高扬眉,毫不掩饰心中的惊讶。以他修为,自然能看出这人是没经过易容的,却显然和地上那人同组巡逻。为防被摸清规律,广成宫派出的巡夜修士并不固定,他怎么就知道自己今晚一定能被派到这浚河的分支边上来呢?
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