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万元吉的人马集结完毕,远处已传来了阵阵喊杀声。
随即有斥候飞马来报,“报,东侧现清军结阵,人数过万。”
杨廷麟点了点头,登高观望,只见远处清军已经结成了防御阵型,长矛手在前,弓弩、火铳手在后,甚至军阵前面还挖了条壕沟。
他微微皱眉,却并不下令增援皂口要塞,反而让万元吉和张安率领所部缓缓退后了大半里,就地摆出防御架势,同样阵前壕沟、拒马准备得一应俱全。
杨廷麟朝渡口方向望去,那里的铳炮声、喊杀声越来越响,看来金声桓是想要孤注一掷强攻皂口了。
想到有数万清军正在围攻弹丸大小的皂口,他心中不免有些紧张,但旋即便想起了那座立于皂口的棱堡。
这陈州王端的是个全才,不但领兵打仗毫不含糊,竟还会设计这种精妙的堡垒。杨廷麟心中感叹,当时他说这棱堡能经得住金声桓大炮两个月的轰击,自己心里还有些不落底。如今看来,莫说两个月,就是连轰四五个月,怕金老贼也只是浪费炮弹而已。
眼下清军前来拼命却是他所没想到的,不过依照那陈逸所说,有赵印选的四千滇军镇守棱堡当甚为牢靠。
出于对横扫大半个江西的陈州王的信任,他强按下焦急的心情,并不进兵去救要塞,而是先着力保存有生力量。
对面的黄天雷就有些看不懂了。
王将军给他的命令是阻拦明军大队,使其无法增援渡口处的城垒。但眼下杨廷麟非但不来进攻,反而后退了一截,还扎住阵脚似乎是想和自己对峙。
还没等他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听到自己阵中一声闷响,随后便是接连惨叫。
仅片刻之后,又是一枚巨大的炮弹呼啸着从侧后方飞入他的阵中,有三名步卒立刻从队列里“消失”了。那颗炮弹余势不减,又在地面上跳了三跳,砸断一棵小树之后才停了下来。
黄天雷脸色一黑,看这炮弹的威力恐怕还是重炮,这附近竟然有明军埋伏的大炮?
等又吃了几铁球之后,他终于在远处那座城垒的一个突出的塔楼顶端,看到了不断“问候”自己的明军火炮。
这个塔楼原本是面对着赣江的,但由于设计得非常巧妙,塔楼突出的外沿正好不被墙壁挡住。将上面的大炮掉个头,恰能轰到他的阵地。
黄天雷心里有苦说不出,他的任务就是阻挡明军靠近城垒,是以根本无法离开那门大炮的火力范围。而那炮又是架在三四丈高的塔楼上,他只有眼睁睁挨打的份,想还手都够不着对方。
虽然炮弹从清军队列中飞过并不能打死几个人,但每个士卒随时都有被脑袋后面飞来的铁球“点名”的可能,加上十一斤的铁球砸在地上之后又跳出老远,将沿途的草木岩石尽皆碾碎的威势,造成的心理压力及其可怕。
起初清兵只是不断回头观望,待有三四十人被炮弹轰成了肉沫之后,黄天雷的手下几乎都改用屁股朝向杨廷麟,眼睛死死盯着塔楼上的大炮。
……
贾熊很清楚自己这一批人就是用来填壕沟的,是以他离那要塞老远,只是不断严令督战队向前。而督战队又挥舞着单刀,驱赶炮灰们向前。
明军城垒的外墙上有一条及胸高的战壕,内部交通非常方便,士兵的脚下每隔一段还设有储藏弹药的方格,斜伸入地下以避免被敌人击中。战壕中隐藏着千余明军,不断向棱堡外面倾泻着铅弹和箭矢。
内墙的六个角上分别建有一座塔楼,面对赣江的两个塔楼上是两门两千斤的红夷重炮。其他几个塔楼则只有大明守城时常用的威远炮,威力大概和四磅炮相当,不过置于高处的塔楼上射,依旧能对攻城之敌造成不小的威胁。
推着填壕车和幔车的清兵每前进一步,便要付出几条人命的代价。
但即使如此,在督战队的威逼之下,清军仍是在棱堡外的壕沟上用人命填出了两条通道,里面的填充物有三cd是他们的尸。
此外十余部幔车也顶在棱堡的外墙上。所谓的幔车其实就是一个带轮子的高大木墙,木墙后面堆了麻袋、土块等物,可以用来抵挡明军的火铳和弓弩。
虽然明军很快用大炮和火把将大部分的幔车消灭,但在其掩护之下,十来部云梯仍被推到了外墙边上。由于棱堡的外墙只有两丈来高,是以云梯并不需要怎么靠近,随便推开梯子就足够架到墙头的。
“大人,贼虏已攻至外墙。”有士兵急忙跑来向赵印选禀报。
整个棱堡的内部有这密集的通道相连,可以很方便地调兵到达任何一个位置增援。赵印选和陈逸此刻便在一条通道内建立起临时的将营。
“无妨。”陈逸胸有成竹道,“依照刚才的战况,我们在外墙就起码消灭了三四千贼兵。要知道,外墙其实是用来防大炮的,能坚持这么久足矣。”
赵印选点头,又问道:“行之,那你看现在要如何部署?”
行之是陈逸的表字,他是最熟悉整个棱堡结构的人,每一个射击点,每一条通道,哪里的火力能覆盖多远全都记在了他的脑子里。是以,这棱堡的防御战斗大多还需要他来指挥。
“放弃外墙,莫与敌军短接。”他果断答道,“对付蚁集的贼兵,棱堡内层纵横的射口才最为便宜。”
“依行之所言照办。”赵印选吩咐士卒道。
“遵令!”
王得仁见云梯推至墙根,而贾熊的人业已死伤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