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琳渼顿时有些懵,没有他阻止黄道周北伐,隆武便不会去上杭,那么此时自己已在长汀救下了隆武……
历史简直变成了一个诡异的循环。
或许,自己这个影响了历史进程的蝴蝶翅膀,才是一切改变的源头。
但,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随着隆武身死,整个大明将再次风雨飘摇。在这个全天下以皇权为尊的时代,皇帝的驾崩必定会引时局的剧烈动荡。
尤其是现在大敌当前更易如此。清军正在福建肆虐,历史上自隆武死后整个福建便立刻全盘崩溃,决不能让这般局面再次上演。
没有工夫为隆武的死而难过、愤怒了,朱琳渼猛然惊醒,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尽快稳定局势,避免历史的强大惯性将之前所有的努力全部抹平,又回到建虏夺取天下的旧有轨迹上去。
他正思索要如何着手,便听黄道周高声喝令周围士卒,“将附近二十丈内的人都聚集于此,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离开此地半步!
“此外,方才姜总兵重伤昏迷,言语不清,谁若敢将听到的只言片语传了出去乱我民心,定斩不赦!”
“遵命!”四周士卒齐声应道。
朱琳渼暗暗点头,刚才听到姜正希说话的人不多,这个时代本来就消息不畅通,只要刻意封锁,两三个月之内都很难传出长汀城去。
另有侍女赶来将曾皇后抬入府衙,又忙活了好半天,她才悠悠转醒过来,望了一眼众人表情,旋即明白刚才并非做梦。
她用力将侍女推开,挣扎着起身,竟一头跪倒在朱琳渼面前,恸哭道:“求陈王一定要将陛下夺回!”
朱琳渼吃了一惊,又不好去扶她,忙向侧面迈了一步也跪下来,“皇后殿下快请起。眼下情形还当以您与太子为重。我先护送你们至江西,返回之后便去……”
曾皇后闻言摇头,异常坚定道:“圣上魂不得安宁,身不得入土,我和太子便哪儿也不去!”
朱琳渼愣了愣,他虽知道古人对死者极为敬畏,但没想到会到如此极端的程度。
他正想再劝,便见黄道周也于一旁跪下,对朱琳渼拱手道:“老臣知道殿下是为社稷思虑,然,即使为社稷虑,亦当先取回圣上遗骸。”
朱琳渼立刻反应过来,“黄阁老是说这样才能封锁住消息?”
“此是其一。”黄道周点头道,“任由建奴持圣上骸骨羞辱而不夺回,则示我大明之孱弱,国弱则民疑,天下必乱,此其二。日后虏以圣上尸骨要挟于朝廷,纵不至使我处处掣肘,也当会漫天要价,届时为全忠孝,我只能忍气接受,此其三。”
朱琳渼这才明白,原来一具尸体还有如此多环节,黄道周确是比自己想得深远。
他随即点头道:“那我这便去截住虏贼,将陛下遗骸夺回!”
曾皇后听闻此言,这才在侍女搀扶下站起身来,又对朱琳渼郑重致谢。
朱琳渼不敢再耽搁,留下二百名骠骑兵给郑成功,带上随姜正希一同回来的小太监,急率其余人马出城而去。
“将军,不可再犹豫了。”
常永年眉头紧锁,两根手指用力敲打着桌子。马忠是他倚为智囊的心腹,对其向来言听计从。
但此次他只是死死盯着桌面始终没有开口,似乎那桌子的木纹中藏着答案一般。
马忠又压低了声音急切道:“皇帝尚在之时,朝廷便被郑氏把持鼓掌之中。如今郑氏降清,大明皇帝却崩。虽有太子,却仍在襁褓之中。以属下所见,此消彼长之下,不消三个月,福京便会易手。”
常永年迟疑道:“即使福京陷落,大明还有江西、湖广、两广等地,那陈王麾下战力甚强,万一将来虏军势颓,我岂不无以自处?”
“将军所言差矣。先福京乃大明朝廷所在,此地一失,朝局即乱,东军定然势如破竹,一举夺下赣、粤之地,天下大定。
“即使退一步说,大明真守住了江西,但那湖广姓何,两广姓丁。仅一个未满周岁的小皇帝,加上刚及弱冠的陈王,在江西一隅之地能有何作为?不过是晚几年覆灭罢了。”
“将军您想,便在姜正希手下再混几年,至多不过一参将职。”马忠望向府衙方向,“而将大明太子奉于清廷,纵不封侯,至少一个伯爵是跑不掉的。”
“你怎能确定底下士卒都无二心?”常永年又问道。
“此事根本无需告予普通士卒。”马忠得意一笑,“将军只需派心腹之人与清军联系上,约定时间,打开城门放其进来。届时大势已成,将军只需登高一呼,谁敢不从?”
常永年闻言眼前一亮,“依你所言,那便降了?”
马忠见他已然动心,又趁热打铁道:“眼下正是天赐良机,若非那陈王离城,凭其麾下强战,即便想举事怕也难逾登天。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啊,将军。”
常永年终于点头,用力一拍桌子,“好!那我便收了这天赐!”又对马忠道,“去唤李袭、郭鹏毅、连鸣他们几个来。记得行事要小心隐秘!”
“是!”
待得一个时辰之后,几人自常永年房中出来,换作马夫装扮,悄悄将城门开了条缝,纵马四散离去。
常永年等一众心腹离开,遂又回府衙,打算将守衙侍卫先换做自己的人。他刚过了仪门,便见郑成功与黄道周正在檐下议事。
郑成功转头间见他前来,立刻抱拳道:“常将军来得正好,末将有一计,可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