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深不见底的渊,冰凉浸骨。
沉入深渊中的我,感觉脑海里也是一片冰凉,就像八天八夜没有睡觉的长途跋涉者,只想美美地大睡一觉。
但由于浸骨的冰凉,眼皮才合上,又被那冰凉震醒过来。
我想睁开眼睛看一看是谁用刀在杀我,但我用尽了全力,也没能把眼睛睁开。身体一直往下沉,一直往下沉,就像断线的风筝,不知要往那里沉去。
我大喊“阿依达救我”,但喉咙发不出声音;我拼命挣扎,但手脚好像被捆住了,动弹不得;当我什么也不想了的时候,脑海里一片清明,感觉一切就在眼前,伸手可得……
仿佛一切都在离我远去,又仿佛一切都正在朝我奔来,我就像一个处于某个聚焦的力量中心,正在接受大力朝各个方向撕扯而去。我感觉就要不行了,胸中奔涌的,除了冰冷的心,就是莫名的焦虑、恐惧、烦躁和无边无尽的恨。
为什么要恨?恨的又是谁?
隐隐约约地,我听到一个声音在叫我:“苗夫……苗夫……”风嘶吼着奔向荒凉的旷野,野狼在阴气沉沉的天空底下逡巡,饥饿的狮子躲在草丛深处窥探胆颤心惊的牛羊……
“苗夫,你快醒来啊!”
是阿依达在喊我。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一种难言的愤怒。
一颗带着体温的泪水滴落到我身上,我醒了过来。
“阿依达,你为什么哭了?”看着梨花带雨的阿依达,我受伤的心立时倍感温暖,——我死了,也有人会哭我了!
过去,我一直怕我死了没有人哭我。现在,我终于可以放心了,我死了阿依达会哭我。
人活着有人爱,人死有人哭,才是一个圆满的人生。我不敢说阿依达爱我,但我知道她心里有我,只是她没有说出来而已。有她爱我,这一生我知足了。过去我从没想过会有女人爱我,因为我一直觉得我来到这个世界,本身就是多余的,但让我没想到的是,我失业后竟然会遇上爱我的人。
我打心底里感激阿依达哭我。她哭我,除了爱我之外,应该还有一点,她在为沈白衣杀我而哭。也就是说,沈白衣要想迎得阿依达的心,已经基本不可能了,因为阿依达把爱他那道门关上了。
“苗夫,你终于醒过来了!”看到我醒了过来,阿依达毫不掩饰她对我的关心与问候,“我真担心……”
“担心?你担心,他又担心过你么?”
猝然插进话来的是沈白衣。听得出,他的话声当中带着浓浓的醋意。
我抬起头看着距离我大概七八米的沈白衣,冷笑道:“沈白衣,今天你是如何对我的,我记下了,这仇,我得从你身上加倍的找报回来……”
“要是你现在就死了呢?”
“你想杀我,但是你不敢。”
我之所以敢这样说,是因为我已经问过鬼王devil,他说包括沈白衣在内,他们没人杀得了我,理由是他们没杀我的能量,还有就是他们不敢杀我,因为我是地狱公寓指定的面试人选,一个可以无限期进行面试的人选,也就是说,只要我想参入地狱公寓,除了地狱公寓那个神秘的老大,没有人可以拒绝我。
在阿依达和沈白衣他们面前,我好像是一个无冕之王,他们没有人敢把我怎么样,当然,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修理我,条件是只要不把我弄死就行。
鬼王devil说的这些是不是真的还有待考证,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就是他们不敢杀我,——阿依达也说过,她想杀我,但是她不能杀我。
其实说具体点,不是她不能,是她不敢。
“阿奴娃,扭断他的胳膊!”
当沈白衣对红头发女人——阿奴娃发出了这样的命令时,愤怒的我也没有闲着,当即便集精神力成束,猛然向阿奴娃打了过去。
叭!
阿奴娃“啊唷”一声惨叫,握枪的手臂就无力地垂了下去,鲜血喷涌处,只见一个血洞,深达寸许,汩汩鲜血正往外喷洒。
喷洒的血溅在空中,形成一朵灿烂的花。
在那花开放的同时,一支左轮手枪也滑落到了地上。
看着那支枪,被捆成粽子的我并没有感到任何意外,因为此前我就知道红头发女人想一枪打死我了。阿依达过去把枪从地上拣起来,然后双目锁定沈白衣:“原来你早就打算杀死他了?”
阿依达嘴里的“他”,指的当然是“我”了。我没有接话,有阿依达帮腔,根本就用不着我说话。
“这不关我的事。我只是想教训那小子一下。想杀他,却是阿奴娃的事。”
沈白衣弹弹衣服上的灰尘,显得甚是轻狂。那一刻,我认定了他就是《笑傲江湖》中那个岳不群,因为他说话的风格、表情与姿态,都跟岳不群一模一样。他几句话,就把责任推到了红头发女人阿奴娃的头上。
我看得不禁嘿嘿笑起来。
哭丧着脸的阿奴娃十分后悔刚才没有给我一枪。她看着我的眼神,就像岳灵珊看着也想争夺天下第一的小林子,但我不是小林子,因为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当什么天下鸟的第一。我只想做一个普普通通、平平常常的人,要不是这次地狱公寓指名道姓的要我去面试,我才懒得跑路哩。当然,我去面试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我荷包里只有三十多块钱了。
我得找份工作,不然我就得上街去乞讨了。为了肚皮,我只能选择遵从。
“既然不关你的事,那我就要教训这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