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自古以来,官身便可免除田税?这个可不是只用旧俗两个字可以概括之的,便拿现在来说,若朝廷征收官员税赋,在大秦就能闹翻了天去,土地乃国之根本没错,但又何尝不是世家大族的立身根本?
不说旁人,就说折种杨这些门阀大族,如今若按照平常人家来征收田税,就能让这些大家族一夜之间土崩瓦解,不复存焉,不是因为旁的,而是因为交不起那许多的田税。
而田税又是国之大政,重中之重,就算蜀中是一张白纸,这一下重笔下去,什么纸也都得戳破了,弄烂了。
田税之法自唐以降,行的还是租庸调制,其中利弊,根本无法用简单言语概括之,后世的田税改革,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一条鞭法以及清时的摊丁入亩,而皆弄的天下震动,沸反盈天。
张居正行一条鞭法,确为良政,然只一朝,便为人所废,行此田政之时,阻力之大,也是超乎想象,只一个清查田亩,就几乎将天下官员士绅得罪了个干净,死后被清算也就在情理之间了。
而摊丁入亩是由清帝雍正一力推行,也是磕磕绊绊,虽最终推行了下去,使百姓稍得喘息,但雍正在历史上也留下了骂名,其根由其实就在改革田政上面。说的有些远了,但身为帝王,景帝却不敢在田政之上稍有轻举妄动也就在情理之间了。。。。。。。
不过话说回来,政事上却并非只田政一事,赵石在政事上确实见识有限,所言也不敢恭维,但其中几句却也说在了点子上,大秦枯守一隅百余年,其中许多地方也真是到了非改不可的地步了。
就拿当今大秦官制来说,从上到下,过于简单,却还生出许多冗员出来,下情上达,或是上命下传都很快速,不过上命一旦执行起来,却是有些拖沓,有些地方过于简明,有些地方却是乱七八糟,朝令夕改。
尤其是几年前三司使衙门便是混乱非常,到了景帝这里,却是不得不将三司使衙门并入户部,这才渐渐梳理明白。
六部也是头重脚轻,户部兵部人数太多,颇有臃肿,而吏部大权旁落,却过于简单,刑部工部更是如此,反而是礼部一直清闲,冗员却占了一半还多,大秦取士,官位却少,一多半就都塞进了礼部,如此等等等等,皆为旧弊,不过旧制难改,牵一发而动全身,他又登基未久,也是有心无力。
而之前李圃上的奏折,其中便有革除弊政的影子,他这里也隐约间觉得在蜀中施行颇有好处,但却还未清晰的认识到其中关节,现在听了赵石一番话,却如捅破了窗户纸一般,眼前一片光明。
思绪就好似破开了堤坝的洪水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强自按捺住心中汹涌,瞅着赵石可就越发的顺眼了,若是赵石句句都说到点子上,他这里即便高兴,心里却也未必舒服。
但现在嘛,却是觉着这个心腹之臣果然忠心可嘉,说的东西虽说漏洞百出,多有谬误,但这一片拳拳忠心,却着实难得。
“你想的到是颇远,不过不该你管的事情,不要多做理会,还是说说你自己吧,朕问你,是想入兵部为官吗?”
赵石躬身回道:“这个臣真未想过,不过。。。。。。。兵部李尚书与臣。。。。。。。。臣实不愿时时提防,战战兢兢的,若陛下恩准,臣还是愿意带兵。。。。。。”
“哦?”景帝一声轻喟,李承乾与赵石素有间隙,这个朝野内外没有不知道的,两人闹了也不只一次,好似几次都是兵部尚书李承乾吃了些亏,也算得上是新皇登基以来的一件奇事了。
不过在朝臣眼中,还是兵部尚书李承乾占些优势,赵石这几年虽说异军突起,锋芒毕露,但说到底,根基太浅,身上职衔虽多,如今看来,还是羽林左卫都指挥使是实衔,威权比之李承乾要差的多。
朝中多有人暗自诟病李承乾眼红赵石深受陛下宠信,所以行那以大欺小的争宠之事,但也有许多人觉着这两人是狗咬狗,最好是弄个两败俱伤才是大快人心。
而现在却又不同,若赵石入兵部为官,对李承乾威胁可是不比以前了,有了天大军功在身,爵位又显,圣宠差相仿佛,李承乾这个兵部尚书还能坐的那么安稳?之后两人势必势同水火,让兵部不得安宁。
臣子间互有争竞,这是没个帝王都乐见其成的,若是抱成一团,其乐融融,才真的让人坐立难安。
听赵石这么一说,景帝似笑非笑的瞅了赵石一眼,能直接表明自己好恶,这自然是好事,不过却作为难状,举起酒杯轻酌一口,道:“即想领兵,又不愿出京,你这是在为难朕吗?”
“臣不敢,臣是想,自己其他的不懂多少,只领兵之能还算差强人意,入兵部受气也就罢了,处置公务之时则难免有些差池,到时候旁人哪会放过?那般的话,还不如留在羽林军中,官小点也就小点,权少点也就少点,军中多是粗鲁汉子,却不必费那么多的心思在旁人身上,干些实事出来,岂不比在兵部小心翼翼要强?”
“胡说。”景帝这里再也忍不住,笑着斥责了一句,这时景帝却是真个松泛了下来,再不用言语试探眼前这个立下大功的心腹的心思了。
“你想的可是不少,不过这般挑挑拣拣的,真当是在商铺中挑拣器物吗?满嘴的胡言乱语,也敢在朕面前开口,赵石你这胆子可是越发的大了,既然想领兵,又不愿出京,那朕就成全你,羽林中郎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