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无言,奏转变话题,趁二人用餐时汇报外面情况。
与王承恩不同,她直接翻开书本,心中有疑问,若有思量,相关情报便源源不绝呈于眼前。
“司礼视印太监王德化以内三百人,包括各监局印官,纷纷迎接闯王入宫。”
百姓夹道欢迎,倒也罢了。最令朱由检动气,莫过于是文武百官全部投向闯贼!
明明今晨他亲自在前殿鸣钟,无一人上殿!
朱由检激动地道:“罪臣误我!全部皆杀!”
王承恩斥道:“妖女,休得胡说八道!”
“如今仍不相信我的说话吗?既然如此,大可亲自回宫印证。”
二人当然不敢动,好不容易才离开皇宫,怎么能够返回去,自投罗网乎?
“难道朝中再无忠臣吗?”
“城破时,有官员、太监及宫女自尽殉国,另外抗击大顺军而战死者凡千人以上。”
朱由检默然半晌,令奏逐一念其名字。
奏遂依书直说,一个接一个名字念出来,其中念及若干大臣太监名字,有认识的,亦有不认识的。
忽而说到“巩永固”这个名字时,朱由检心中一抖,颤声问:“他是怎样死的?”
奏就像事不关己那样冷静回答:“阖门焚火,举剑自刎。”
朱由检不能自持,终于泪崩难抑。
巩永固,宛平人,娶明光宗之女乐安公主,拜驸马都尉,与由检表弟新乐伯刘文炳份属好友,深得信任。
想到连此等忠义之士亦亡故,岂能不悲恸耶?
奏不再说下去,她静静合上书本。
“死者已矣,不能复生。与其回忆故人,不如踏实向前。”奏向二人说:“吃饱更衣后,便要议定今后行动的方向。”
时间不等人,想要复国,就要有明确的方向与准备。
吃饱后主仆二人转入陋室横墙后匆匆更衣,朱由检本所穿之白袷蓝衣、背心?裤等随便弃于地上,换上一袭平民的蓝衣。
由于天气稍寒,再加穿一件外套,手足依然冰冷。
见二人换好衣物,梳理发型,不再一副颓靡之貌,令奏点头暗赞。
她收拾二人所脱之衣物:“此物万不能留,需要焚毁。”
“无妨。”
此身既已落难,隐匿于平民之间,岂能再挂念龙袍锦衣?
烧掉正好,看不见为净,毋庸挂念。
奏直接拿二人旧衣物堆在室内一角的柴炉,蹲下来一盏茶间,就冒起洪洪暖火。
不见她生火,手中亦无火把火石,是如何引火燃衣?
二人只见其背,未能目睹前面做过甚么手脚,更加肯定她使用妖术。
当然事实非常简单,她只不过是用打火机罢了。
故意不让二人瞧见,是为保密,她才不想浪费时间解释那么多,亦不知从何解释,才能令他们明白。
奏向二人道:“旧衣已烧,前尘已了,需考虑接下来的行动。千里之行,始在足下。图谋复兴明室是目标,第一步应该如何办?大人有没有主意?”
非常遗憾,这个问题方才主仆已经谈过,可耻地毫无头绪。
至少要掩人耳目下蒙混出京,有何妙策良方?
“首……首先要伪装身份……不如微服易名!”
王承恩人急智生,想起大戏说书中,亡国之君逃亡时,都是用类似的手段。
奏暗暗颔首:“好主意,那么大人打算改扮成甚么身份?”
朱由检心中细思,即使是平民,依然有各行各业不同身份。
如今想来,自己对平民百姓瞭解太少,一时之间没有主意。
“皇上扮成商人,臣为家丁,以为然否?”
还是王承恩鬼主意多,当然尽是出自戏曲说书。
反正明代商家势盛,穿州过省是常事。
“此计可也。”
其实朱由检毫无主意,既然王承恩说出口,自应没有问题。
“承恩,如今吾等乃避难之中,要掩人耳目。你左一句圣上,右一句万岁,恐防隔墙有耳,东窗事发。”
“是!皇上英明!”
不叫皇上,叫甚么呢?
“我过去曾受封为信王,‘信’者人言也,然而最终却被群臣出卖,遭此下场……大明江山已亡,‘朱’字去半成‘木’。由今天起,化名为‘木守信’。以后名曰‘守信’即可。”
“是!皇……老爷。”
“我才不姓皇!”朱由检苦笑,转头问奏:“你呢?”
“我?”
“既然一同上路,总得有个身份。”
明代礼教,严防男女私情,女子更是三步不出闺门,不可轻易与男子上路。
奏正是妙龄青春少女,陪在二人身边行走,必然引起旁人疑心。
“皇……老爷,可是……”
摆在眼前的大难题是,奏那头金发太惹人注目。
说好要隐于市,却有一头醒目金发,兼之美人秀脸经过,莫不吸引更多视线乎?
“只要不要金发便可以吧。”
奏似乎有主意,转入横墙后的房间。
两个男人非礼勿视,留在原位不敢稍动。
奏翻开书本,以书页变出一支黑彩染发喷雾。
在小桌子上一块铜黄镜片前三思,真的要染黑吗?
奏自然苦笑,反正只是一时之举,而“他”又不曾在此,何必执着呢。
而且她肩上承担的责任,不容自己任性。
“对不起……”
用黑彩染发喷雾一次性喷黑,金色秀丽的长发徐徐变成乌溜溜。
她再依书上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