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菀沁此刻才有功夫打量这个王府一等侍婢,红色绸缎衣衫,脸孔艳若桃李,眉眼却冷若冰霜,眼下口气也并不友善,并没像崔茵萝一样,看见云菀沁是个英俊的少年郎就心软。
蕊枝冷冷道:“既然公子与三爷关系亲密,奴婢不得不提醒公子一声,三爷身上有重伤,平日看上去跟健康人没两样,可每月都会发作几天,发作起来,痛不欲生,只能关在家中歇养,不能动气,不能操心。”
云菀沁颔首:“我知道了,今后与秦王见面,必定会留意。”
“奴婢看公子不知道吧!”蕊枝一听这名美少年竟还要与秦王见面,口气又冷几分,“这伤病除了月月忍受几天的苦楚,还有,二十五岁之前不能动欲念,耗精气,说白了,无法行人伦之乐!这便是为何三爷已至婚龄,却还没娶正妃,还望公子不要害了三爷!”
未来的皇帝原来还是个童子鸡,并且……在二十五之前都是童男?
云菀沁回忆起夏侯世廷接触自己时的反应,终于明白了。
她见蕊枝一脸担忧,就怕自己把她家王爷给扑了的样子,笑了笑:“放心吧,你家三爷今后必定是左拥右抱,儿孙满堂,一大堆美人围绕,享不完的艳福!”笑话,那可是未来要当皇帝的人呐,身边怎么可能没有如花美眷。
蕊枝虽担忧三爷被男色引诱,怕三爷害了身子,可听云菀沁这么说,勉强舒服了些,哼了一声,转头离开了。
*
主屋内。
施遥安推门而进。
夏侯世廷仰靠软榻上,呼吸均匀,在养精神。
“三爷,”刚在门口施遥安听到了二人全部的对话,“那老婆子的遗言,您并没对云小姐说完整吧。”
据陶嬷嬷的描述,那夜是酷寒冬夜,与许氏幽会的男人虽外面披着毛绒大氅,却露出绣金紫袍的里衣。
金,紫,是皇家的颜色,百姓不得擅用。
那男子很有可能是皇室中人。
这么重要的信息,三爷却没有告诉云小姐。
良久,榻上人眼皮微微一睁,纤长手指点鼓一般,有节奏地轻敲:“现下还不清楚那人身份,告诉她也没什么用。”
施遥安笑了起来:“三爷不告诉云小姐,是不是怕事关重大,让云小姐招惹上麻烦?”
夏侯世廷眼光微冽,瞟向施遥安:“你什么时候变话唠了。”
施遥安挠挠后脑勺,吐吐舌,不是我变话唠,是三爷您多了些说不得的心思吧,试探:“三爷,小的刚在王府门口见着个人影鬼鬼祟祟,站在拐角处盯着大门,好像在等人,您猜是谁?”
夏侯世廷顺手抄起榻边茶几上的茶盅,唇形一弯:“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一个接一个的。”
施遥安笑着继续:“您绝对猜不到,是慕容二少!小的猜,他不是找三爷,倒是像一路跟着云小姐过来的!”
茶盅哐啷一声,好像从指缝里滑了一下,与茶几轻撞。
施遥安一惊,望过去。
“刚用完药,气还有点虚。”夏侯世廷淡淡解释。
*
夏季的日头凶猛如虎,阳光仿佛烫过的点点碎金一般,照得人昏昏沉沉。
云菀沁揣着娘的那码事,一路沉默不言。
身后,一个人影从她出了秦王府之后,便尾随其后。
男子薄唇凤眼,衣冠楚楚,正是慕容泰。
寿宴那日之后,云玄昶上门找爷爷,商议将云菀霏代替其姐嫁入侯府,幸亏爷爷介怀云菀霏如今的恶名,一直没答应。
与云菀霏被人撞破奸情的事,慕容泰有过疑惑,事后将剩余的菊花茶一查,再将画扇和送茶的丫鬟拉来一问,便清楚了八九。
竟是云菀沁搞的鬼。
慕容泰不懂她为何要设局推了与自己的婚事,还要顺便打击自己与云菀霏。想来想去,只能告诉自己,这辈子,她可能提前察觉到了自己和她妹妹的私情,才有此举动。
这女子果然狠,也难怪,上辈子不惜鱼死网破,灭夫婿前途,料理父家,这辈子使个手段让妹妹和未婚夫丢尽颜面又算什么!
这些天,慕容泰一直守在侍郎府外,难得等到云菀沁出了家门,今日跟了她有一天,没料她一出门,竟直奔秦王府,她真的跟夏侯世廷认识!
云菀沁进了王府后,守在暗处等待的慕容泰手心冒汗,很是激动,既然都亲自拜访上门了,她跟夏侯世廷的交情只怕不浅!
若是能得到她,对于自己仕途的帮助之大,不言而喻。
可另一方面,慕容泰又有点酸溜溜。
他才是她的丈夫!上一世,她曾奉自己如天,对自己不无贤惠恭顺,两人也曾有过恩爱日子,如今,她却偷偷进了另一个男人的府上……时辰一点点过去,她久久不出来,慕容泰竟感觉到了妒意。
出了北城,绕上正街大路,云菀沁觉察到了身后的异状。
有人在跟着。
可稍一扭过头去,那人影又闪得不见。
她与初夏对视了一眼,将脚步放得极慢,揪出怀中一面帕子,手一松,故意掉在脚跟前,然后缓缓弯腰去拣。
透过裤衫之间的间隙,她看到了跟踪的人。
慕容泰被她撞个正着,短暂的一惊后,干脆堂而皇之地负手走过去,再不躲了。
“原来慕容二少不但喜欢玩私通,还喜欢跟踪。”云菀沁唇如纤刀,毫不留情面地戳过去。
这是重生后,慕容泰第一次见她。
她还是婚前的少女模样,虽今天扮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