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自己一下子没控制住,会跟这男人在殿堂上打起来。
一时,她不知道该不该进去,只知道后背渗出汗,捏紧了拳心。
他怎么跑来京城给蜀王拜寿了?
她一抬头,正看见沂嗣王面对丹陛的侧脸,深紫锦袍,牙玉长笄束起发冠,不知道是不是前几月边关战事频繁的缘故,清减了不少,却显得五官愈发癫狂野性,虽上面的人是君,却仍是狗改不了吃屎,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清傲,一点儿都不内敛。
沈子菱脚步滞住。
字字穿心而过。
“臣贺寿来迟,请太皇太后、皇上、皇后赎罪。”
她心脏猛一跳,有种莫名的说不出的预感,匆匆几步,走到廊下,靠近殿门槛,只听殿内熟悉的声音传来:
刚进宫的?
好像是从宫外来的……
嘉禧殿外的宫院礼,明显多了几个人,虽然没有携带佩剑刀具,却俨然是武人的打扮。
正想着进去怎么给太皇太后赔罪,刚近主殿,却发现好像有些不对劲。
一来二去,已经耗了快一炷香的功夫。
沈子菱在配殿换了一条干净裙衫,又用凉水拍拍脸,平息了心头的起伏,才朝嘉禧殿走去。
“等会儿就宁了。”
夏侯世廷望一眼云菀沁:“看来你这小姊妹很有些心神不宁。”
“没有不舒服。有劳太皇太后挂心。只是不小心撞了杯子,惊扰了太皇太后。”沈子菱忙说,接过干净帕子擦拭了一下裙角,还是有些湿漉漉,怕有碍观瞻,站起身,暂时告辞,下去整理仪容了。
沂嗣王是边境栋梁,沈子菱如今住在宫里,贾氏自然很关切。
“快,还不给嗣王妃擦擦。”贾氏忙吩咐下去,又关切问:“怎么了,嗣王妃的脸色怎么煞白煞白的,不是哪里不舒服吧。”
宾客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
酒盅没握稳当,砰一下,砸在了桌面上,水花四溅,淋湿了半边裙衫。
想着,沈子菱心手指不禁轻微一抖。
当时她就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一路回福清宫的路上,把夏侯轸骂了不下千遍。
她特意绕了几个殿,跑去内廷最偏的一个宫殿,抓了个常年不出殿的嘴严老嬷嬷,把自己的症状刚一说,老嬷嬷便确定,她这铁定是有身子了。
回江北?呸。
最重要的是,爷爷只怕因为这孩子,硬赶她回江北。
从父家跑回娘家,结果发现有身孕了,这脸,她丢不起。
不敢去太医院,也不敢问福清宫的人,这一问,稍微精明的人准会发觉,然后告诉沁儿。
发现身体有了异常时,她也不确定,毕竟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以前可没试过,也没经验。
她手滑下去,轻轻抚在平坦的腹上,情不自禁咬了一咬唇瓣。
没料这次阴沟里翻了船。
她沈子菱这辈子只有一种情况下脸红,——练武时太阳太大,晒得厉害。
沈子菱深吸口气,有种被人戳破心事的尴尬,脸颊一下子涨得通红。
不过她如今住在福清宫的配殿,每天跟沁儿早不见晚见,沁儿又是怀过孕的人,被她发现了,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
她分明瞒得很紧,谁都没告诉,沁儿怎么知道了?
难道沁儿……知道自己的事了?
沈子菱顿时明白了,是沁儿故意安排内侍给自己换上白水。
看沈子菱手持酒盅疑惑地看着自己,云菀沁睫一闪,孕期哪能喝酒,要不是她提前知道,这傻丫头还恐怕也无所谓。
她不禁望向云菀沁,恰巧,云菀沁也正看下来,与她目光正对上。
酒盅里是白水,并非跟别人一样是佳酿。
轮到沈子菱这一席,内侍倒完了,将酒盅端起来抿一口,却脸色微微一动。
席间的气氛和乐自然,如同普通人家。
各自送完礼,齐怀恩令内侍给各张桌子斟酒。
这对后宫夫妻,越活越小去了,何时何地都不忌讳将恩爱亮给人看。
这番小举动,丹陛下的人看不见,贾氏离得最近,却看得很清楚,不禁失笑摇摇头。
他却眼梢一挑,反倒激起了性子,将她的手干脆也整个儿包裹住,作为她斥骂君主的“惩戒”。
“登徒子。”她将三爷龙爪一捉,想要扒拉下去。
“舞刀弄枪怎么了,很下作?敢情还瞧不起朕的龙种。”某人幽深眸子斜睨过去,不易察觉将身侧大腹便便的女子腰身微揽,指腹在她腰背后轻巧摩挲,似是有些不满。
云菀沁噗呲一声出来,对近旁的某人低低絮语:“我还以为勋儿只会舞刀弄枪,原来这种场合,还是挺会说话的。”
小元宵本就是太皇太后自幼看到如今的最疼爱的孙儿,就算后来有了二皇子禛儿,也完全不分不薄贾氏对这大孙子的一丝喜爱。
众人看得清楚,一席话说得贾氏心花怒放,皱纹里都夹着对蜀王的宠爱。
小元宵双袖一拢,疾步走到丹陛下,乖得像个嫩生生的包子,跪下道:“孙儿喜欢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嫌弃。礼只有心意深浅,没有贵贱新旧,皇奶奶操心了。”
“哀家这老太婆,送礼也没什么新意,只指望着孙儿能长命百岁就于愿足矣。蜀王可别嫌弃哀家这礼太陈腐。”
末了,贾氏也令马氏捧上双面金玉麒麟长命锁当成寿礼给蜀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