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亭见主子发了话,又见花厅里都是自己人,也就不隐瞒了,面朝座位下的两人,小声道:“刚刚章德海传回来,说是宫里的禁卫抓了个小宫女,送去刑部了。皇后进思罚殿后,私藏了匕首,就是那贱婢给的。”
云菀沁坐直身子:“宫女?”说着,情不自禁望向赫连氏一眼。
韩湘湘也是心里咯噔一下,皇后突然崩逝,引得外界猜测纷纭,爹回了府上也偶尔说过,只是天子既然都放话是病逝,臣子们哪敢明着说什么。
如今一听,——皇后私藏了匕首?
果然,皇后不是正常死亡,恐怕是另有蹊跷,指不定与那匕首有关。
这么重大的皇室秘辛,贵嫔并不避讳自己,非但不让自己退下,还让自己与秦王妃一块儿听,显然将她当成了自己人,韩湘湘激动不已。
正这时,蓝亭回应云菀沁:“对,是凤藻宫的一个小宫女,得过皇后的恩惠,那日皇后与回凤藻宫取证时,暗中示意过她,叫她准备匕首给自己,然后故意撇开众人,在宫院的花园中拿了那匕首。”
“那现在,宫女又是怎么被发现的?”云菀沁问。
赫连氏眼眸波光漾着,看似平静,却藏着暗涌,居然还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蓝亭答着:“好像是那宫女房间内有花纹和款式一模一样的配套刀具,无意被人发现了,皇上这段日子也在查匕首是谁拿给皇后的事儿,今儿上午宫女被人揭发,一拷问,竹筒倒了豆子,全都招认了,皇上大怒,听说这会儿已经将宫女拿下了。”
赫连氏见云菀沁没说话,打破了沉闷,望向蓝亭:“既然如此,皇上的心也该安了。”
韩湘湘也顺从着贵嫔,纤声应着:“是啊,天理昭昭,做过的事,迟早得发现蛛丝马迹。”
赫连氏满意地看了韩湘湘一眼,柔声:“不过今天的事,事关宫闱不可言说的秘事,韩小姐出了宫,可不要乱说。”
韩湘湘忙站起来,惶恐:“贵嫔信赖湘湘,拿湘湘当成……”小心翼翼看一眼云菀沁,“……当成了自家人一般,湘湘又怎么会给贵嫔添麻烦?这事儿烂在我肚子里,连爹娘都不会多吐半个字。”
赫连氏脸上柔笑愈发荡漾开去,头一偏,那正宗儿媳妇却凝思不语,好像根本就没察觉自己和韩小姐你来我往,胜似婆媳,不禁眉一蹙:“沁儿,你在想什么。”
云菀沁颔首:“回母嫔的话,没什么,只是觉得区区个宫女,胆子倒是挺大。就算真的是那宫女,当时没被发现,隔了这么久倒是没发现了,也是有些怪。”
赫连氏面庞生了冷意,语气却没什么变化:“沁儿难不成还觉得弄错了?证据搜出来了,那宫女自己都承认了,你这孩子,脑子总是想得多,不如学学韩小姐,虽还没出阁,倒更像个贤妻良母的仪态。”
字句间,透出几分显而易见的不喜。
云菀沁看着她尽力压抑的焦躁,猜疑扩大,再没说话。
韩湘湘见赫连氏脸色不快,怕她不高兴,忙说:“贵嫔别生气,秦王妃也不是有意的,估计只是好奇,随口一说而已。”
“好奇?”赫连氏扬起颈背,娟柔秀美的脸上平日的温意一扫而空,“之前偷偷跟着沈家军去长川郡是好奇,混进晏阳的灾民队伍里是好奇,回来受了罚以后不知悔改,还要好奇?秦王不舍得教训你,我这当婆婆的,却是容不下你这毛病,咱们不像寻常百姓家的婆媳,日日能见面,今天既然难得相处,必须要给你立个规矩!”
贵嫔难得发这么大的火,下人们一时之间,吞了声音,动都不敢动。
韩湘湘虽第一次见赫连氏,却也清楚她在宫里是个低调谦和,对谁都好声好气的人儿,刚刚对自己也是不拘礼节,十分的温和,既然发火,那就肯定事出有因,绝不是无理取闹,忍不住朝云菀沁:“……秦王妃,你同贵嫔认个错吧,到底是婆媳啊,贵嫔是个和善人,把话说通了,也没什么……”
却见对面素袍清颜的女子玉颈一移,双目微冽,竟让她将声音吞了进去,话音飘来:“韩小姐也知道我与贵嫔才是婆媳?外人插手婆媳间的内务事,你这到底是劝和还是挑风浪?”
声音不大,情绪很平和,并没半点愤慨,也谈不上指责或者斥骂,却是云菀沁第一次正面毫不客气地还击自己,韩湘湘吃了个瘪,只觉委屈万分。
赫连氏看在眼里,心头突突乱跳,实在忍不住一拍案,脱口而出:“韩小姐这话有什么不对?迟早也是王府的人,就算位份比你低个一级半级,话还是能说几句的!有她这样内敛柔顺,不争不抢的性子打理后院,秦王府才能安生,我皇儿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这话彻底说出了贵嫔的心意,不仅想叫韩湘湘进府,若是可以,只恨不得叫她取代了秦王妃才好。
赤霞、蓝亭和在场的下人俱是心头一讶。
氛围刹那如冰锥落河,一沉到底,冷到了无以复加,一时间不能转圜的地步。
正在这时,只听花厅外传来章德海的声音:“主子,秦王过来了。”
韩湘湘一个激灵,笋指捏住绣帕,身子却还是避免不了因为激动,有些颤。
赫连氏一顿,道:“请进来。”
来就来了吧,倒也好。
她起身,伸出一只臂:“湘湘。”
不要宫婢扶就算了,堂堂正正的儿媳妇在场,偏要个还没名没分的韩家小姐搀扶……这也太不给秦王妃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