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后院花园。
梅林间,花蕊清美,枝桠傲骨。
新春一过,天气也跟着暖下来,廊下阶上走动的宫人们穿着轻便了许多,风吹在脸上也温和了。
太子看见人来了,笑眸弯弯:“沁儿,过来。”
女子站在几步开外,并没上前:“太子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太子见她保持着些距离,眼眉一宕,有少许的失望。
之前尚算与她有亲近的理由,蒋氏一事过后,机会再难得了,他凝着她:“没有事孤就不能找沁儿?”
“宫里的嘴巴太多,太子也得顾惜些名声。”
太子俊眉微动,并没表态,折一枝梅桠,在宽大的掌心摩挲着,慵懒把玩:“来啊。”
话一出口,梅林粉墙的转角下,一名宫装美妇人怀抱着金色的绵绸襁褓翩翩过来,对着太子楚楚一拜:“殿下。”又转身面朝云菀沁,真心的感激写在脸上:“秦王妃有礼了。”
是兰昭训。
云菀沁目光落在兰氏怀里的襁褓上,还礼:“昭训。”
太子将她看小皇孙的神情尽收眼底,看了一眼兰昭训。
兰昭训会意,轻移莲步,将襁褓朝前稍稍倾斜,露出孝儿小半张白嫩小脸蛋。
婴儿正吮着手指头,瞪着乌溜溜的眼,完全没有那夜的一点病态了。
云菀沁忍不住俯下脸,问了句:“病好了?”
“那日回了东宫,殿下请几名御医来给孝儿会诊,用太医院的好药调养了几日,这会儿已是痊愈了,御医说可以适当地抱出来走动,接接地气儿。”兰昭训笑着说。
云菀沁禁不住望一眼太子,现在对待小皇孙宛如慈父,当初却也是他故意让蒋妤抱走小皇孙,听任不管。
孝儿若是真的熬不过去,一命呜呼,也是他杀了自己的亲生骨肉。
眼前男子紫氅白袍,气态悠闲,五官温和,俊逸如仙,可云菀沁看着,一刹那,又有些陌生。
兰昭训笑着开声:“秦王妃要不要抱抱孝儿?你看,孝儿一直盯着秦王妃呢,只怕知道王妃是他的救命恩人。”
云菀沁收回心绪,目光又挪到襁褓上,正好对上孝儿的脸,将他抱到了怀里,婴儿的指头拔出嘴巴,样子呆呆,乖乖的,一点不认生。
“孝儿平日除了乳娘和妾身,从来不愿意叫别人抱,一抱就哭,秦王妃一抱,小家伙声儿都不吭。”兰昭训道。
救了这个孩子,好像跟他也有了特殊感情,云菀沁贴了贴他充满奶香的脸蛋,轻轻挨了一下,孝儿很给面子地笑得咯咯响起来。
兰昭训见状,笑道:“看来不仅孝儿黏秦王妃,秦王妃也很喜欢孝儿。”
云菀沁没有否认,抱着孝儿逗弄着,兰昭训也在旁边看着,却听太子噙着笑:
“秦王妃跟孝儿这么有缘分,还救过孝儿的命,今天不如结个干亲吧。”
结干亲?云菀沁抬起头。
兰昭训马上拉了她的袖子,恳切:“孝儿的命是秦王妃救回来的,也不知道怎么报答,只有让这孩子认你做义母,好好侍奉和孝顺你。孝儿多个干娘,也能多一份福气,何况还是秦王妃这么个能干人儿,求之不得,就请秦王妃收了孝儿这义子吧!”
干娘?义子?云菀沁哑然失笑:“这怎么行?孝儿是储君的子嗣,又不是随随便便谁家的孩子,我怎么能收他当义子?再说了,按辈分,我该是孝儿的伯娘,再认干亲,又成了他的干娘,这……不是乱了套?”
“伯娘哪里有干娘亲,”太子轻声道,“你放心,孤跟太后提过这事,太后很高兴,咱们皇家也很时兴认干亲,孤有个小皇弟年幼专门生病,说是龙子光芒盛,遭魑魅魍魉的觊觎,认过九皇叔当干爹,图好养,太后说既然有这个缘分,私下认干亲也不错,她老人家既答应了,父皇也不会说什么。”
“是啊,秦王妃不是也喜欢孝儿么?就认下这孩子吧。”兰昭训哀求:“到时候秦王妃自己有了孩子,也能与孝儿有更深的关系,今后兄弟之间,还能彼此照应呢。”
与这小婴儿的缘分确实不浅,也真的是很喜欢。
云菀沁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一团软兮兮的肉,心里有些痒。
孩子始终是她从前世到今生的一个缺憾。
“秦王妃是不是嫌弃妾身这生母地位低下……”兰昭训有些忧虑。
云菀沁再没什么犹豫了,抓起孝儿肉呼呼的指头,轻轻摇了摇。
孝儿不知是条件反射还是怎的,反手将她的手指一抱,不放。
她笑了起来。
兰昭训吁了口气,娇柔的面庞松缓下来。
太子尽收眼底,轻笑:“来人,设案,摆酒。”
短短一会功夫,东宫下人将铺了红毛织毯的长案抬到梅树下,开了一坛泡好了的梅子酒,倒入两钵瓷盏中。
兰昭训将孝儿抱了回来,暂且退到一边。
太子拾起一盏,递给云菀沁,笑意盈眸:“民间结干亲,都是要大摆筵席,换帖行礼,招呼亲戚六眷上门。今日一时兴起,仪式简便,只有昭训和几个宫人观礼作证,秦王妃不会嫌弃吧?”
云菀沁也没认过干亲,更没想过这么年纪还能认个干儿子,倒是新鲜,接过梅酒:“怎么会?心意到了就好。”
太子拿起另一盏梅酒,示意她随自己走到梅树下,面朝天地,双手举盏。
云菀沁跟他并排而站,捧着杯子对着天地,有些说不出的怪,颦眉:“是这样吗?”
身边男子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