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吧,消受不起,便是俸禄再高,只怕没命花啊,这三皇子第一次去长川郡就拉了几乎整个郡的官员下马,日后还是长川郡的做主之人,你觉得在他手下当差会轻松吗?你没听说么,这次选官,三皇子亲自挑人,层层把关,学识历练人品,样样都得考核,要求高的很,还跟上任的新任官员立什么切结书……。”另个太监摇摇头。
“切结书?”
“大概就是上任后,需遵守三皇子的戒条办事,定期或不定期地检查家产内务等,若犯了与前任梁巡抚等官员一样的问题,或有其他错事,处罚重三倍不止,还定了每年的政务目标,完成有奖,完不成,呵呵,丢官都算轻的!这三皇子真的看不出来啊,你看看,连咱们皇上都没这么弄过,他倒是铁腕得很,生生打消了那些想用当官来敛财的人,这样一来,虽然选官慢了点儿,但挑出来的,只怕都是真心实意为朝廷办事的人。”
同僚压低声音,细小得几乎叫人听不见:“啧啧,要我说,这三皇子幸亏不是储君啊。若是储君,日后便是天子,摊上这样冷酷无情,动不动就翻查臣子老底儿的皇帝,你说说,哪个还愿意当官儿啊?寒窗苦读十几年,说真心话,不就是为了权势钱财,到头来吆五喝六吃香喝辣吗?结果叫我廉洁奉公,一门心思为百姓出力?我傻了啊!要我说啊,韦绍辉若是还在长川郡管着,指不定我还想去呢!至少能捞油水啊!可现在,啧啧。”
两人笑起来。
云菀沁想前世昭宗大刀阔斧的改革,登基后,在官宦场上不知道掀起多大的腥风血雨,便是连自己上辈子一个在闺阁里大门不出的木头,也有所耳闻,现在做的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正在这时,咝咝一声,水开了,有个太监循声望过来,云菀沁将炉子赶紧一封,屏住呼吸,那太监才没多望了,又道:“……你也别瞧不起韦家,不还有魏王么。”
“魏王?娘舅倒了,亲娘也垮了,贵妃若不是瞎了,早就送去了冷宫,听说皇上虽没明说,但有风声传出来,贵妃只怕知道韦家谋逆之事,不死都算是幸运了。那魏王还能怎么着?”
韦贵妃瞎了?云菀沁继续聆听。
“……你可别把话说太死。听说魏王这回只是被刑部问话,表现不错,配合得很好,还主动将韦家历年行踪报了上去,加上平时跟舅家公务上并无什么交集,所以没受什么牵连。皇上这回大开杀戒,惟独魏王没什么,说明还是对魏王很偏爱的,你想想,韦贵妃与韦国舅窜通,为什么皇上不宣告天下?说不定就是为了魏王,给这儿子留一点生息,不让他彻底没了希望。”
“你的意思是……皇上有可能想扶魏王上位?不会的,韦家刚做出这种事,况且不是有储君了么……”
“哼,皇上下狠心灭了韦家全族,说不定还就是为了给魏王开路呢!魏王若登基,韦家更是飞到天上了,到时君臣权力肯定不平衡,野心更大,不如现在就拔起来!易储的事儿,哪朝哪代嫌少啊?有什么稀奇?太子没有生母仰仗,自幼就不得皇上的喜欢,又总说他轻佻贪玩,喜欢些民间玩意,不像个储君的样子,几个成年儿子中,最疼的就只有了魏王了。”
旁边太监听同僚分析得条理分明,听得连连称道,又摇头:“什么叫偏心眼,我今儿才算见识到了!”
……
两人说着,活计干完了,拍了拍手,前后出去。
云菀沁也提起水壶,去了庵堂前,在厨房里一耽搁,晚课已经开始了,拣了蒲团先在最后面坐下。
净逸见她晚来了,讲经的话语一止,两条花眉结在一起:“佛前修行,悟性慧根其次,最重要的是诚心,迟到早退是为大错。”
众尼目光刷刷投到后面人身上。
云菀沁只得站起来,赔礼道歉:“弟子迟到了。”
净逸手臂一抬,指着角落:“去角落罚站,站到下课。”
庵堂里的罚站不是普通的罚站。
罚站的角落,净逸特意叫人在上面天花板凿了个小洞,然后用个装满水的漏壶放在洞口,受罚的尼姑站在那里,漏壶里的水一滴一滴地往下滴到受罚尼姑的头顶上,叫做“点天灯”。
若是夏天还算好,冬天的话,由着凉水滴滴答答打在头上,一滴下来就让人一个惊颤,水滴再顺着滑进颈子里,一点点浸湿袄子、里衣,比起让身体疼痛的刑罚来说,这种处罚不会让人表面留伤,却很折腾人。
云菀沁走过去,靠墙站着,净逸这才满意,继续宣讲经书。
云菀沁一个人站在后面,倒也清净,至少不用每次功课时被台上盯得老紧,思绪一飘,回想起两个太监的话。
想了会儿,只觉头发被浸湿了许多,身子开始发冷了,云菀沁打了个冷战,只见台上晚课还没结束。
平日这个时辰,也差不多了,今儿净逸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讲上了瘾,延堂了,眼下,正好念到四分律比丘尼戒本的一段,叫小尼姑们接下半段。
四分律比丘尼戒本是较为深的经书,小尼姑们知道净逸严格,宁可不答也不愿意答错,个个噤若寒蝉,低下头,不去看净逸,生怕与师太目光相撞,被点了名。
净逸脸色难看,拿起戒尺哐啷一拍,训斥:“平日看起来埋首经书,一个个认真得不得了,这会儿一个人都不会?讲出来的有奖,哪怕不全对都行,讲不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