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被人揭了底儿,太子无论如何也猜不出站在殿内的婢子,居然就是云菀沁。
这家伙的手艺还真是不赖啊,哪天有机会,一定得要讨教讨教,至少能用到排戏上。
好半天才醒了神,这样子确实不雅,太子手一挥,勒令宫人带云菀沁下去,又吩咐:“其余人退下吧。”
既关系皇亲女眷,便是皇家内部事,有外臣在,不方便。
众臣子正要起身告辞,却见女子对着太子,声音清朗:“殿下,稍后臣妾所说的,或许跟在场各位大人也是有关的,在旁边听听,当个旁证也不妨。
”既然秦王妃坚持,各位卿家留下也无妨。“韦贵妃道,到底年轻气盛不懂事,是嫌闹得不够大不够丑?那就满足她的心愿。
众人在太子的示意中,屁股又落了回去。
云菀沁被宫人领到三清殿的偏殿,三下五除下了头套,释放了头发,又慢慢摘下眉毛和面颊上的”点缀“。
与此同时,宫人已按照她的意思,打了热水,拿了胰子等物,一过来,女子样子变了一半,隐隐露出了几分姿色,原本枯黄稀少的头发柔顺浓黑,光可鉴人,因为绑久了,有自然弯曲的弧度,衬得脸型越发柔媚而秀丽,双颊凹瘪的地方奇迹地饱满充盈起来,就像贫瘠的盆地填起了土壤。
宫人们暗中称奇,却见她在指腹上摸了点儿杏仁油,在脸颊上划着圈儿,一点点将厚妆抹下来,然后俯下脸,用清水冲洗了几遍,再用玫瑰皂胰洗了一道,最后换上宫人送来的衣裳。
三清殿,秦王妃刚刚一走,殿内人忍不住,私下交头接耳起来。
太子叫人搬了张百鸟簇凤金丝圈椅,给韦贵妃坐下。
韦贵妃说完要事,坐在丹陛黄幔后,透过帘子,见着脸色绷紧的秦王,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白嫩手指上套着的珐琅五彩护甲,还想借机会立功?这次就叫你们两人一起玩儿完。
殿外,太监长禀传来:”秦王妃到——“传报声音透着隐藏不住的颤颠,似是看见到来的人也是受了惊吓,这,这真的是刚才出去的那一位?
殿内,太子、臣子和宫人们循声,齐齐望过去。
吕七儿将袖口抓得死死,屏住呼吸——
丝靴轻盈踱地,锦裙掠过大殿门槛,卷起一阵细小香风。
妙龄玉人一袭简单宫装,没了浓妆掩盖,柔肤冰肌跳脱出来,眉眼似青黛寒星,颦笑自若,乌黑秀鬓与白腻玉腮相衬,宛如玉石相嵌,虽未施半点脂粉,却照得偏殿生辉。
进殿,女子跪下,重新拜谒:”妾云氏,拜见太子殿下。“
仪范折服众人,几乎忘记这位秦王妃是来领罚的。
”他妈的,还真是个女的……“唐校尉紧了紧铁拳,不敢置信地低声喃喃,”还他妈是个美人儿。“
”闭上你这张臭嘴,什么女的?是秦王妃!仔细被人缝了你这张臭嘴。“官副将为人稍沉稳些,说话声此刻也有些抖着。
”完了完了,你说我不会被治个不敬王妃罪吧?我见那小庆哥长得白净,平日逗得最多,哎!“唐校尉已做好将死准备。
两人正在私下嘀嘀咕咕,那一边,梁巡抚亦是睁大眼,雷劈了似的。
举座惊艳中,唯独夏侯世廷一张脸是黑的。
她是秦王妃……她真的是秦王妃。吕七儿直到这一刻,脑子还在嗡嗡,不能置信,可再细细观察身姿,眼神,还是有几分类似,身子不禁微微发软,终于信了。
自己曾经还在这秦王妃面前争风吃醋,可笑。
这样的仪态,比自己刚刚想象的还要不知胜几筹!吕七儿攥了一攥粉拳,垂下头,进宫的狂喜霎时淡了许多。
上座,太子正色:”秦王妃这次实在出格,皇媳举动为天下妇人的楷模,你是秦王正妃,更该谨守闺阁礼仪,万事慎重小心,这次居然冒天下之大不韪,做之前难道没考虑过后果?你是新婚初媳,年轻不懂事,尚情有可原,“头颈一偏,声色一厉:”秦王,难不成你这当丈夫的也不懂事?还有,秦王妃一个人是怎么去那么远的地方,又是谁帮的!“
韦贵妃见这太子,说是在责怪秦王妃,字句里却分明在为她开罪说情,将她的过错扯到别人身上打马虎眼,不禁冷笑一声,早就风闻秦王妃婚前与东宫相识,原来果真有些水洗不清的关系,不然太子为什么这么偏帮!
夏侯世廷身子一倾,走前几步,施遥安清楚三爷是想借太子话,直接将责任拉到身上,心中一急,手一伸,正要去拉,却抓了个空。
”太子,此次内子去晏阳确实是——“
话未说话,云菀沁抢先打断:”确实是妾身自己决断。妾身易容混进沈家军内,丝毫不干旁人的事,沈家军和王爷从头到尾也并不知道,直到——“瞟一眼韦贵妃,”贵妃娘娘进殿那一刻,王爷方才知道。“
夏侯世廷极力压住心头燥火,若是可以,他真想扭住她的脖子,让她噤声!
他从来不觉得顺着她心意有什么不行,可这一刻,他真的后悔了!真是不该,不该将她养出这么大滔天的胆子。
莫非她以为她是个王妃,宗人府的人就会买她的账?在宗人府被各类手段罚得哭天喊地、叫苦不迭的皇亲贵戚还少了吗?
太子见云菀沁将责任一人担下来,想帮也难:”难道秦王妃不知道会受罚?“
皇上病卧在榻,太子监国理政,行天子之责,云菀沁望着丹陛上的尊仪男子,正是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