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七儿知道她图清净,习惯一个人洗,也知道她此刻是在安抚自己心情,让自己心里好受些,点头:“嗯。”说着推门出去了。
门一关,还没一会儿,院子里传来个熟悉声音,咳咳两声:“庆儿姑娘在屋子里吗?”
是施遥安。
“在。”云菀沁套好袄子,应了一声。
施遥安又咳着笑道:“王爷在书房拟军函,听说庆儿姑娘回了,叫你帮着磨墨。”
磨墨?累得半死,一身的汗,回来还得伺候他老人家磨墨?云菀沁嘀咕了两句,只得道:“好,就来。”
屋外天色已全黑,除了在衙门分物资的同屋婢女,其他屋子的下人都早歇下了,只有院墙外行辕内巡守的官兵靴声,云菀沁提着灯,来到书房门口,见窗纸里烛光融融,轻叩两声门板,跟往日一样进去了。
进了里屋,打起帘子,书案上堆砌着几本摊开的塘报和军函,人却不在。
“三爷?”云菀沁放了灯具,左右环视,书房就这么多大,一眼望穿,哪里有他的人影。
“进来。”人声从书房旁边的小耳房飘出来,有些含糊不清,雾蒙蒙的。
雾蒙蒙?
云菀沁推开耳房,温度明显高了许多,蒸汽腾腾,还架着个烧得暖暖的炭炉,白纱屏风后,人影晃动,过去一看,夏侯世廷趴在个柚木浴桶边,手指轻触,好像在试水温。
见水温适宜,他昂长身躯直起来,转过头:“可以了,抓紧吧。”
可以了?抓紧?云菀沁还没会过来:“什么?”
夏侯世廷指了指屏风上的衣裳:“衣裳都备好了,洗吧。”又顿了一下,“今后提前打声招呼,直接来我房里洗。”知道她每天都得避开人,等浴房人全都散场了才方便进去。
云菀沁噢了一声,脸微微一热,又蹙了蹙眉,对自己的反应有点鄙夷,脸红个什么,明明就是夫妻了,在他房间洗澡算什么,就是当着他面洗澡又怎样?
这么一想,她啐了一下,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也许新婚没几天就分开,到现在还没习惯他真的成了与自己最亲近的那个人。
太过亲近时,仍是有点儿小尴尬。
等他出去,她关上门,打量了下,浴桶旁边有几桶热水和冷水,方便她兑干净的,胰子、菱花小镜和干毛巾等沐浴用品也准备得很齐全,甚至还摆放了一双棉絮填成的暖靴。
脱了衣裳,她跨进热水里,全身被温度微烫的水包裹住,暖洋洋的,四肢百骸舒活了一样,而且还不用像以前一样赶着洗。
她靠在桶边,抬起纤臂,一点点擦拭着,又伸直了一双笔直细白的小腿,架在对面的桶沿上,让整个身体撑开。
融在热水里,被蒸汽包着的感觉,舒服透了。
也不知道多少天没洗得这么痛快了,要不是怕被人听见,云菀沁恨不得哼起小曲儿了。
自从跟沈肇一块儿启程上路到现在,她平日脸上只用半湿不干的毛巾擦擦,难得有两次洗澡时,她才会带着脂粉眉黛进去,卸了全妆,让皮肤稍是呼吸一下,再赶紧补上。
后来跟黄巾党在一起,又进了行辕,因为再没人照应,她怕被人看到,洗澡时也几乎不卸全妆了,每次想着,只能庆幸亏得是数九寒月的天气。
这会儿总算得了机会,她干脆哗啦湿淋淋地起身,拿起菱花镜,脱了头套,将妆给卸了。
皮肤洗了个干净,通透一清,加上汽雾的熏蒸,丝毫无损,像白皙的蛋壳儿一样。
除了洗澡,大半时辰绑在头套里的秀发瀑布一般的散落下来,她弯下头颅,一缕缕地抹匀皂胰子,然后细细搓摸着起泡,另外打了一浴盆的温水,将头发冲洗干净。
平日洗澡,最多一盏茶的功夫,今儿机会难得,她足足耗了快半个时辰。
通身洁净后,云菀沁抽掉浴桶下的小门,放了水,又重新兑了一桶,这才靠在浴桶里,翘起洗得香喷喷的脚尖儿,抵在前面的木桶壁上,喊了一声。
耳房外,夏侯世廷坐在书房的案后,摊着个塘报,目不转睛地看着,耳边却尽是她洗得哗哗响的声音,等她一喊,才意识到,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他走到门口,尽量让自己口气镇定一些:“怎么了?”
只听里头人道:“麻烦三爷叫人去拿些胭脂膏脂和黛笔、鸡蛋清来,还有……”
他知道她的用途,一一听着,听完了,平静地嗯了一声,出去室外,开门在廊下唤了个婢子来,照着去准备。
婢子听得惊奇,年纪小,嘴巴快,禁不住道:“王爷您要那些女人家物事干嘛……”又见王爷冷眼一记望过来,方才吞了疑惑,跑去准备了。
待那婢女捧了个小妆奁匣回来,夏侯世廷怕她等急了,拿起来就关上门进去。
婢女摸摸后脑勺,犹是啧啧奇着,转身没走几步,正碰见两个同僚。
两个婢子见她嘴巴里神神叨叨着,拍她脑袋,笑道:“不是王爷喊你去做事儿么,怎么鬼鬼祟祟,像是做小偷去了!”
婢女将两名熟悉姊妹一扒,凑近道:“你们猜王爷叫我去拿什么?胭脂水粉眉笔颜料……大半都是些女儿家闺房物事,你们说奇怪不奇怪……”
“王爷要那些干嘛?”
那婢女声音越发低:“瞧样子,还是马上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