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辕内的刑房设在后面的校场。
四角飞檐的黑瓦房,周边围着栅栏,大堂内置放着兵器架,尽显威严阴森,让人一到此处就会汗毛伫立。
刑房厅堂内,梁巡抚坐在上方,盯着下方的少女,表情清清淡淡,寡淡眉眼一派犟生生,站在堂中央,不像是来受审,倒像是来传话的,将惊叹木一拍:“还不跪下!”
下方的少女睫毛眨了一眨:“奴婢不知为何要跪,梁巡抚可否对奴婢说清楚。”
“大胆!”梁巡抚低吼,手一指:“来人,将这罪婢压下去!”
将云菀沁押过来的两个士兵一路上已经尝到这丫头片子的厉害劲儿,犹豫一下,正要遵循大人的意思,却听少女道:“有罪方能叫罪婢,奴婢如今还未定罪,叫罪婢是不是言之过早了?跪倒是可以,但若到时查出奴婢没有犯错,有人诬陷,你们打算如何还奴婢一个说法?”
这话与其是对两个士兵说,不如说是对梁巡抚说。
两个士兵手臂滞子半空,一时不知是落下来还是去扯。
一个师爷打扮的副官儿上前,凑耳对着梁巡抚道:“大人,这丫头如今到底在王爷那边伺候,听闻连施大人都对她很有几分客气,今儿早上还吩咐吴婆子给她添衣加被,送了不少紧缺的保暖物呢,可见还是很得重视的……”
梁巡抚总算再没强行叫她跪,却是气得不浅:“你这会儿不想跪,等会儿定了罪,叫你想跪都跪不成!本官晓得你在王爷那边当了几天差,却没想到把胆子养得这么肥!你不愿意说?好!那本官问你,你刚才在伙房附近跟什么外人见过面?”
少女扬起脸,没做过亏心事的样子:“奴婢同几个运菜进来的百姓见过面。”
还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梁巡抚倒是奇了,来这刑房的士兵,哪个不是一进来就跪着呼天喊地先求情,这乡下丫头是哪里来的气势,估计没见过世面,所以不知道厉害,冷笑道:“好,你不肯说,本官叫人来说!吕七儿,你过来!”
刑房的三寸门槛外,吕七儿抱着双臂,簌簌发抖,跟平时一样垂着脑袋,一双眼却紧紧盯着里面不放,注意着里面每个动静,见人一进去,梁巡抚就大发雷霆,先发制人,心里莫名一阵开怀,再见那庆儿咬死不认,吕七儿秀气的柳眉又一紧。
此刻听梁巡抚的传唤,吕七儿跨进门去,双膝一弯,跪下来:“奴婢吕七儿,拜见巡抚大人。”
“把你方才看到的,重述一遍。”梁巡抚看着一进来就恭恭敬敬行大礼的吕七儿,再望向仍站得笔挺的少女,更是气不打一处。
吕七儿瞥一眼身边的少女,面颊如霜,虽然没有动怒,可眸内凉意足可令她宛似被冬风刮过,寒毛竖起来。
她纤细的喉咙一动,弱弱道:“庆儿姑娘,你可别怪我,我当下人的,不敢瞒骗大人……”说着便面朝梁巡抚:“回大人的话,奴婢半个时辰在行辕内做事儿时,经过伙房,看见庆儿姑娘喊住伙房管事,说王爷吩咐她查看运进行辕的过冬菜,奴婢当时觉得奇怪,这事儿之前没听庆儿姑娘提过,再说了,这种后勤粮食的事,又怎会交给庆儿姑娘去做?想了半天,奴婢还是跟过去了,却见几名农户站在空地等着,惟独庆儿姑娘和一个褐色短打的中年汉子不见了,再过一会儿,见那汉子出现,先离开了,然后庆儿姑娘才过来,敷衍了两句就打发人走了……奴婢想着不对劲儿,便跑去问了那几名农户,他们说,庆儿姑娘并没仔细检查过冬菜,奴婢又问那褐色短打汉子可是跟他们认识的农户,几个农户说那汉子他们并不认得,只是临时代替一名农户进来送菜的,奴婢怕这行辕里出了什么内鬼外贼的,发了乱子,便赶紧来报告了大人……”
梁巡抚目一瞪:“你还有什么话说?”
云菀沁睨一眼吕七儿,对梁巡抚道:“奴婢同个送菜的农户私下说了两句话,能有什么话说?若大人和七儿姑娘是想说那农户是外贼,那就拿出证据啊,那农户人呢?抓到了么?拷打出什么了吗?”若是那人被抓住,这会儿早就被带上来了,便是被抓住,黄巾党的人被吕八训练得个个嘴皮子硬,也不会说出自己,她一点儿不担心,只是没料到吕七儿对自己这样看不顺眼,竟盯得自己死死,竟还举报了自己。
“好你个丫头!”梁巡抚还真是服了她,“你与那农户一见面就偷偷私下说话,可别说你们两个不认识!你不是本地人,在晏阳只与黄巾党接触过……说!你是不是黄巾党派来的内鬼!你是不是泄露了什么?”
云菀沁大气儿不喘,不松口:“奴婢只是问问那农人怎么储存菜比较好罢了。”
“砌词狡辩。”梁巡抚拍木一震,“王爷根本就没吩咐你检查过冬菜,本官没听过,也问过管事的吴婆子,还有伙房几个当差的下人,没有谁听说过王爷给你下这任务,全都是你一个人信口胡掰!你假冒王爷的意思,偷偷与外人见面,敢说没有鬼?双罪并罚,来人啊!先将这丫头摁下去,打个三十板,看她还是不是满口大话!”
吕七儿舒了一小口气,站起来,退到一边。
云菀沁扫了一眼贴过来的士兵,目光虽静犹厉,挺起的身子板自成雍容,竟让士兵微微一怔,这功夫,众人见少女已开口:“梁大人,王爷吩咐下去的事儿,也不见得每一件都跟你说过吧?检查过冬菜,王爷只单独交代了给奴婢,并没跟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