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阴天。
泫然欲泣的天空中,浅灰色的云层重重叠叠,丝毫没有夏日应有的爽朗。
苏尔镇一如既往,镇民们过着自己多年未变的生活,一切都像是重复播放的电影,毫无变化。
在小镇的郊外,一处丘陵上,那破旧的高塔静静伫立着,落下淡淡的阴影。
塔楼一侧,草垛上躺着一位安详的逝者。
菲娜的父亲身穿干净整洁的法师长袍,躺在一块毯子上,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在一旁,菲娜,莱纳,菲利斯医生站着,为这位法师做着最后的送别。
根据法师们的惯例,陨落的法师都要使用火葬,这样的仪式或许在苏尔镇还是第一次。
菲娜走近草垛,看着双眼微闭的父亲,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他其实只是睡着了,或许下一秒,他就会醒来,然后呼唤自己的名字。
但那不可能。
菲娜不知道该露出怎么样的表情,她本以为自己对于父亲应该是厌恶,或者至少是冷漠的。
可在这个男人最后的时刻,他竭尽全力呼唤的,却是自己的名字。
菲娜沉默着,她又看了父亲最后一眼,随即抬起手,一团绯色的火苗自指尖跳转,迅蹿到干燥的草垛上,星星之火骤然化为了不断蔓延的火焰,引燃了整个草垛。
火焰之中,菲娜的父亲就这么逐渐被吞噬,最终化为灰烬。
葬礼持续了很久,直到最后一丝余烬熄灭,菲娜才像是释然一般,跪倒在地,低声啜泣。
从今以后,菲娜.纳比斯汀便没有了可以回去的家。
他们将骨灰妥善收拾好,用一个黑色的石盒装着,埋在了塔楼不远处的山丘上。
这里可以俯瞰整个苏尔镇,也能看到其后那辽阔无垠的草原,能看到连绵不尽的苏尔山脉。
山丘上有一座坟墓,那是菲娜母亲的墓,他们将菲娜的父亲埋在了旁边。
坟墓周围长满了无名的花儿,在这盛夏绽放,明媚娇艳,生机盎然。
一切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菲娜需要花时间整理一下塔楼,她决定将这里出售,永远离开这一片土地。
“这是父亲的书房,他就是在这里被现昏倒的,我还没有进去过。”
塔楼里,菲娜指着二楼的一处房间说道。
这间屋子的房门没有上锁,轻轻一推就能打开,她与莱纳走进其中,现这里就像是一位普通法师的工房一般,到处都是书籍与法阵草图,屋子中央,偌大的桌子上除了书籍之外,还有一杯喝了一半的茶,就好像菲娜的父亲并不是远去,而不过稍稍休息一般。
“莱纳先生,我争取明天将所有东西都整理好。”
菲娜看了一眼工房,对莱纳说道,她觉得自己已经耽搁了莱纳太多的时间。
“没关系,今天先去休息吧。”
莱纳摸了摸菲娜的脑袋,让这位硬撑着的少女回去好好躺一会儿。
送走菲娜之后,莱纳又看了一眼工房里的东西,正准备关上门,却瞥见了旁边的桌子上的一个小册子。
他愣了愣,犹豫片刻,才伸手,将那一本小册子拿出来。
这是牛皮鞣制成封面的笔记本,上面隐约还能看见已然褪色的几个烫金字体,写着虹之塔和学院之类的字样。
莱纳深吸了一口气,将其打开,只见扉页上,以端正的文字写着“日记”的字样。
很明显,这是菲娜的父亲留下的日记。
这并非每一天都有记载,而是每隔几天有一篇的日记,莱纳随意翻开,阅读起来。
......
苍月历2296年,龙眠之月,十五日,雪。
今天可真冷,我敢打赌,虹之塔已经有至少一百年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低温了,不过拜此所赐,图书馆的人又少了些,我终于可以安静地看一会儿布拉格斯阁下的论著了。
我喜欢安静的图书馆,但只要克拉克.霍兰德那家伙在,就总是有不少女生叽叽喳喳地围着他转悠,说实话,我有时候都认为这些女生不是来学习魔法,而单纯只是来挑选自己未来的丈夫的。
不过今天,虽然那个花花公子不在,但我依旧没能好好学习,为什么,因为出现了另一个让人困扰的家伙,她叫做特蕾莎还是什么的,一直缠着我问一些愚蠢的问题,真是浪费人生!
......
苍月历2297年,神隐之月,二日,晴。
我觉得我低估了特蕾莎的毅力,一连半个月,只要我出现在图书馆,这家伙就像是苍蝇一般嗡嗡嗡地飞过来缠着我,虽然最近她提的问题好像没有那么愚蠢了,但依旧令人厌烦!
这么想来,克拉克.霍兰德那家伙身边可不止一个女生,我不禁开始有点同情那家伙了。
另外,上次考试我之所以没有拿到第一名,完全是不想因为第一名的身份而被派遣去做一些无聊的交际,这种麻烦事就交给克拉克那家伙好了。
哦,那家伙又来了,今天可是新年的第二天,她怎么这么勤奋!??
既然来了,那么这一次我一定要让她好好领略一下艾伯顿阁下的微积分到底有多么美丽!
......
苍月历2297年,鸦语之月,二十七日,阴。
今天很古怪,是的,绝对很古怪。
因为特蕾莎没有来图书馆找我。
要知道,这家伙从去年龙眠之月以来,可是不论刮风下雨,每一天都按时来图书馆骚扰的,今天居然直到傍晚也没有见到踪影。
难道她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