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春意小小的人,嘴巴甜,认人早,说话早,闻家祖父曾经当着一家人的面,笑着夸赞过她的聪明伶俐。闻春意当时是如何出事的?她本人落水半年后开口说话,她忘记了曾经发生过的事情。而当日在场的姐姐们,都证明此事与她们无关,这是一桩无法说清楚的公案。
当时在场的都是女孩子,最大的也不超过十岁。大家围在湖边赏荷花,说说笑笑正热闹时,闻雪意被一个大丫头以祖母叫见客的名义叫走,而贪玩的闻春意执意留下来赏花。闻雪意瞧着自家妹子距离湖边比较远,又招呼三伯家的闻悦意盯着她,她才安心跟着走人。事后,闻悦意说,她记得自已和姐姐们说话,明明只稍稍松开一下闻春意的手,立时又握紧她的手。事发后,她发现她牵住的是五叔家嫡女闻玉意的手。
到处都有揭不开的秘密,谁都是最无辜的人。谁也没有瞧见人群里的闻春意,怎么会给挤到外围去。两个立在湖边的小丫头,在那时因为小事吵架推磨起来,互相推来推去,两人无意中把闻春意直接撞进湖水里。闻朝青最终依长兄的意思,认可了这是一场意外。金氏却觉得这不是意外,只是她不得不保持沉默。闻春意由此开始,轻易不出自家的院子门。每月在初一和十五例行的日子,向祖父祖母请安的事,也在他们的默许下,不用跟随同行。
闻春意直到金氏有身孕的好消息传开,她才重新开口说话,只是再也没有从前的那份聪明伶俐劲,她说话板正,吐字缓慢,一次最多说三个字。闻春意最终开口说话,人却傻了一半。闻朝青夫妻伤心之余,两人暗自安心下来,女儿平安活下来,瞧着跟普通的孩子一样,在他们的心里,已经是大大幸事。闻春意出事后,闻老夫人出于祖辈的关心,特意把身边两个知事的妇人,派过来服侍闻春意。
闻春意毕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孩子,她听了仆妇们暗地里说的话,心里多少有了防备。闻老夫人不是她嫡亲祖母,何况她的那位亲祖母,只怕是闻老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她为闻老太爷生下两个儿子,其中一个还是闻老太爷的幼子。闻春意没有嫁过人,却也做过女人。闻老夫夫贤慧达能,她依旧是一个女人。女人的妒忌心起,那会不恨那个抢了自已东西的女人。闻老夫人派来的两个妇人,非常的能干知事,服侍得闻春意周全。
闻春意却不得不继续装着傻子,可日子不能一直这般的过下去,她难道能做一辈子的傻子吗?闻春意观察双亲,最终选择慢慢在金氏面前放开自已,慢慢显出孩童的活泼。金氏欣慰的搂抱她在怀里,低声说:“我家的雪朵没有傻,只是先前怕了,不敢说话,装哑巴,对吗?娘安心了,雪朵,你还小,你一定要听娘的话,除去在娘面前,你能这般自在外。在外面,你慢慢的转变,不能太快了。暂时躲过两年再说,以后的事,我们以后再做打算。”
闻春意坐在树荫里面,轻轻叹息一声,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一个头?金氏跟她说过,眼前最要紧是等她再大一些,能够自立后,按府里的规矩,小姐们六岁时,她们的身边不需要妇人们贴身服侍,那时可以要求选两个大丫头来服侍。而贴身服侍的妇人们,一般是重新回去另外安排差事,只有极其少数的人,才可以继续留在小姐身边,等着将来小姐出嫁时,她们可以做管事妈妈。
象闻朝青这房的情况,闻雪意都未把曾照顾她的妇人们留下来,轮到闻春意时,自然是按着前面规矩行事。闻春意愿意听金氏说这些府里的事情,金氏也不想她再次没心眼被人害,自是不管小孩子听不听得懂那些话,她是一门心思的往外倒话。幸好,闻春意还是能听明白她话里意思,只是为了不吓倒她,还是时常要一脸懵懂不解神色瞧着她。金氏瞧着她这样的神情,时常笑过又叹息着说:“是爹娘让你难做了,娘,以后一定为你求一门好亲事。”
闻春意瞪大眼睛瞧着金氏,在闻家,如果他们这一房,无法分府出去另外过日子,只怕闻朝青夫妻在儿女亲事上面有话语权,但是最终决定权却没有握在他们的手里。金氏瞧着女儿澄澈的眼神,她总觉得女儿听懂自已的话,转而又觉得自个太多心,这么小的人,不管如何的聪明,那能懂大人们那些转弯抹角的难事。金氏暗自松一口气,大女儿闻雪意的亲事,闻家人瞧在她的长相上面,都不敢怠慢她。
而闻春意的亲事,经这一事后,有那样一个名声,只怕是不会太如意。金氏苦着脸寻思起来,不由得放下手里将要结尾的如意结。闻春意把那如意结拿起细细端看,看到结中间扣着精致的花纹,比她上一辈子看到的平安结来得复杂,她越瞧越觉得这如意结有味道。金氏思来思去寻不到一个好的法子,抬眼望见闻春意拿着如意结看得入迷的样子,她心眼一活泛,脸上有了笑意,笑着:“雪朵,你有心想学,娘教你。”
闻春意想着金氏只在无人时,教她先从最简单的平安结做起,还一再叮嘱她,绝对不能跟任何人提及这件事情。闻春意听话的点头,她瞧着金氏在有人来时,都会把正打着的如意结,塞进针线箩筐的底下遮蔽起来,装做正在做衣裳。闻春意觉得金氏心里有秘密,而那个秘密是对这个小家庭有利。金氏不曾要求闻春意把她手里做得歪歪扭扭的东西藏起来,她笑着跟人说,孩子的手里有东西扭转,她才会静静的